大染坊_陈杰【完结】(147)

2019-03-10  作者|标签:陈杰

  高名钧鼓起掌来,訾家爷儿俩一看,也跟着鼓掌,连连说好。

  马子雄受到鼓励,接着说:“挂这一层浆,只需要很少的钱。一件布也用不到一块钱,但是效果却相当好。林祥荣,大家当然都知道了,我在昌盛的时候,和他同用绡布印花,‘虞美人’就卖不过昌盛的‘兰贵族’。只是昌盛的那些股东不懂行,感觉这一块钱是费了,不让再挂浆。我常说,昌盛倒就倒在一块钱上。这是上海印染界都知道的。李万岐也知道。”

  訾有海点头:“但是,马经理,如果陈六子他们也挂浆呢?”

  马子雄笑笑:“同是德国海德堡的印花机,为什么这个陈六子印不出花布来,而跑到上海去请师傅呢?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诀窍。这个挂浆,林祥荣也挂过,但却挂得让人看出来,后来gān脆不挂了。等咱们的挂浆机运来之后,我要再改动一下,这是他们学不去的,只要我们自己保好密就行。德国的印花机都附带着挂浆机,咱们用的是日本印花机,只要在整平机前面,连上挂浆机就行。”

  訾文海说:“这没问题,这个机器不让外人靠近,让我老家来的那些本家叔侄开。外人也进不来,十几条láng狗看着门呢!”

  马子雄点点头:“再就是价格。现在花布的价格已经很低,利润已经很小,大家的成本也差不多,但是,我们要硬把成本拉下来。”

  訾文海问:“怎么往下拉?”

  马子雄说:“我有办法。现在上海的纺织厂日子都不好过,竞争也十分激烈,甚至快把日本布顶出中国了。这样,我们招标,上海布也好,日本布也好,谁的价格最低,我们就用谁的。我们今天定好之后,我就开始起草编制标书,然后回上海登报。到时候我们就在上海招标,到时候现场的竞争将空前激烈。我们以一万件为单位招标,这一万件,我们厂顶多用三个月。这次的获标者,就是我们以后的供应商,就按这个价格给我们供货。他们为了得到这个用户,会拼命地相互压价。我们再请上路德维拍卖行,让所有的竞标者jiāo上保证金,到时候如果不能按招标价格如期jiāo货,保证金归我们所有。我想,保证金的数目暂定十万。董事长,你看着,日本大件布,不超过七十五元,本埠小件布,不超过六十元。这样的价格陈六子能拿得到吗?”

  訾文海绕过桌子,过来握着马子雄的手用力摇:“马经理,太好了,太好了。用不了几年,我们就是山东最大的印染厂。这全靠阁下呀!”

  马子雄说:“没什么,我就是要gān个样子给那些人看看,特别是过去昌盛的那些股东。我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訾文海靠着马经理坐下来:“没问题,我全力支持你。”

  马子雄说:“我会努力的。咱们今天只是谈的大方面,至于怎么卖布,那都是小事情,我有办法的。”

  訾文海说:“好!好!”

  马子雄说:“事不宜迟,我请董事会抓紧讨论决定。如果定下来,我就回上海发布招标消息。我们这边也要准备资金,到时候也要放到拍卖行里,如果我们不能履约,人家也是要扣我们保证金的。”

  訾文海说:“我是律师,这我懂。资金先准备八十万可以吗?”

  马子雄说:“用不了那么多,七十万就够。日本大件布我想把它打压在七十以下,我就敢说这样的话!”

  高名钧说:“好,我回到行里之后,马上招开董事会,把咱们的讨论结果通报一下就行了。”

  马子雄说:“好,现在是十一月初,定在十二月八号可以吗?因为再晚了,我们就赶不上过年这个旺季,那我们的经营是会受影响的。我们就定下上海jiāo货,当场成jiāo,三日内jiāo货。我们早一点把广告登出来,我回上海后,先让把标书定向投送各个纺织厂,各个日本商社,广告也同时刊出,也好让投标方准备货源。甚至日本货还要往这边运。我们要给人家留出充足的空间,这样,才显得我们通情理。”

  訾文海说:“好好好好!一切听马经理的安排。陈六子,你不是能嘛,还有比你能的!”

  马子雄说:“董事长,以后不要再提那个什么陈六子了,他那样的人物早过时了。我们现在是在山东小gān,等我们立住脚之后,咱们大家一起去上海滩闯天下。”

  訾文海用拳砸响自己的手掌,断喝:“好,就是要有这样的气度。有德,你以后要多向马经理学。”

  訾有德诡谲地笑着说:“陈六子还有赵东初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又要大难临头了呢!哈哈!”

  【5】

  林老爷那作品挂在了寿亭的办公室里,他越看越高兴。东俊东初还有家驹坐在那里,商量对付模范染厂的办法。

  家驹拿着林祥荣的信说:“按祥荣这一说,这个姓马的不是等闲之辈呀!”

  东初也说:“要不是有两下子,訾家是什么人?能给他二成的份子?”

  寿亭看着墙上的字,不住地笑:“一pào巡河,三言御倭。行,这几个字我也认识了!又多认了八个字。家驹,这右边是巡河pào那一句,这一点问题没有,那‘一’我认识。我没说错吧?”

  东俊说:“行了,以后就在这里挂着了,先别看了,先说说咱下一步怎么迎敌吧!”

  寿亭把目光收回来:“有我这‘一pào巡河’你们还怕什么?姓马的?姓驴的也得让他趴下!”

  家驹问:“六哥,祥荣在信上说的这成品挂浆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挂不上,姓马的就能挂上?”

  寿亭点着土烟,依然看着那“一pào巡河”:“这封信,我听来听去,就听出这点事儿来?”他回过头来,“什么?挂浆?挂什么浆?光绪年间的工艺了。”

  东俊说:“我也挂过,是不好挂。”

  寿亭说:“东俊哥,你知道我在周村是怎么让那些染坊趴下的吗?就是靠的挂浆。回头我把柱子叫来,那是我挂浆的大弟子,模范染厂马经理挂浆的老祖宗!”

  家驹东初都笑。

  东俊问:“你说说,怎么挂?”

  寿亭说:“东俊哥,你也好意思问。gān咱这一行,讲的就是浆里来,水里去。怎么才用了几天机器,就把挂浆忘了?中午你请饭!”

  东俊说:“快别看了,你再看我给你摘下来拿走。快说说,我说的是机器挂浆。”

  寿亭说:“我先说说你是怎么挂的。你是印好了布,拉宽整平全完了,这才挂浆,那浆在布上面浮着,老百姓一眼就看出来。你还挂不匀,是不是?”

  东俊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寿亭一笑:“这你得问家驹。德国印花机都带着挂浆机,我嫌乱,让我给撤了。挂浆机说明书上就是这样写的。”

  家驹也笑了。

  东俊问:“你说怎么挂?”

  寿亭问:“挂双浆还是挂单浆?你是不是想让布摸起来厚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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