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房里我注意到有。”
“我也注意到了。不过不是我要的苔藓。我要找的是有点暗红色的苔藓,红牙棱,你知道吧?”
“哦!”冯进军说道,“找这个有什么用?有毒的。”
“就是要有毒。”A淡淡地说着,眼神却一直在地面上的砖隙中继续搜索着。
冯进军并没有问下去,他知道这个A的行为神秘又古怪,让他多说一句废话都不可能。但从昨天晚上的挖掘来看,冯进军已经对A有了足够的信心。
于是,冯进军也有意无意地在地面上搜索起来,A说道:“今天我来,两个人一起找东西,会被怀疑。”
冯进军听话地同意了,他只是陪在A的身边,做出两个人在闲逛的样子,A低着头寻找苔藓,外人看上去,只是他心情低落,心事重重罢了。
注意他们的人不少,但两个人慢慢地逛来逛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一号楼的犯人们长期待在房间里,并不是一出来放风就扎堆的,很多人也习惯性地四处走走,算是放松一下筋骨。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地盯着他们,就是那个活死人——房宇。他的眼神和平时很不一样,眼睛里亮起了微光,沉默而又谨慎地盯着A走出的每一步。他保持着和A的距离,走在他身后,却又一步一随,似乎在踩着A的脚步行走。
没有人去注意这个房宇的动作,他在一号楼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钱三贵、钱小贵、刘国民三个“左”派的人低声地叨咕着。
钱小贵说道:“叔,那个张海峰好像心事重重啊。”
钱三贵说道:“难免的。”
钱小贵说道:“咱们还需要找他谈谈吗?”
钱三贵说道:“还是争取吧。”
刘国民咳嗽一声,说道:“我看暂时免了,等他挨上几顿好揍,应该会想清楚些东西。”
钱三贵也点了点头,喃喃地说道:“我总觉得他相当的不简单。”
钱小贵似乎对这种话题比较感兴趣,问道:“叔,你的意思是说,他知道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钱三贵说道:“他知道也不会说的。”
钱小贵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却认真地盯着A的一举一动。
A有所察觉,向钱小贵这边打量了一眼,钱小贵连忙躲过A的目光,也不再敢看他。
A对冯进军说道:“那个和钱三贵在一起的小鬼,很有问题。”
冯进军无所谓地说道:“管他的。这两叔侄关在一起,本来就够奇怪的了。”
大胡子李本伟也盯了A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过头看到豆老板正盯着二号楼发呆,不禁捅了捅豆老板,问道:“老豆,想什么呢?”
豆老板瞟了一眼李本伟,继续盯着二号楼发呆,说道:“我老婆关在二号楼里面。唉,每天都能远远地看到她,却够不到她,心里难受。估计她和我一样。”
张庆也绕过来,拍了拍豆老板的肩膀,说道:“老豆,别想这么多了。”
李本伟口气突然严厉了起来,说道:“怎么?老豆你动摇了?想和那些‘左’派一样,偷生苟活,就为了能见到你老婆?”老豆连连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一时伤感而已。”
李本伟也口气和缓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已经摸清了这里的规律,我们的bào动一定会成功的!”
老豆目光坚定地看了看李本伟,伸出手紧紧地握了握李本伟的手腕。
李本伟说道:“就在往后的几日,特务们大换岗的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
张庆凑过身去,和李本伟低声jiāo谈了起来。
整个下午的时间,A并没有什么收获,他在二号楼放风的时候,还是固定地完成了向机要员刘明义的摇头动作。再有四五天时间,应该就能说明他要向刘明义表达的意思了。
在伙房做饭的刘天并没有和一号楼的犯人一样走回牢房,而是在最后时分从进入一号楼的通道的侧门中放了出来,让一个特务领着就要绕过铁笼子去伙房。
冯彪的副手马三在铁笼子外面见到刘天,嘻嘻哈哈地说道:“刘天啊!”刘天赶忙转过身,冲着马三一个大幅度的鞠躬,说道:“长官好!”
马三咂巴着嘴说道:“昨晚上做的那个什么菜来着?什么蘑菇?”
刘天哈着腰说道:“软炸蘑菇。”
马三说道:“对,对!软炸蘑菇,味道不错!果然是大师傅的手艺!今晚上弄点什么新花样来吃吃?”
刘天说道:“今天有肉和豆腐,给长官们做一个麻婆豆腐。这是我成名的手艺之一。”
马三哈哈笑道:“行!我就好这口麻辣味!我说刘天,你好端端的一个大厨,哪根筋抽着了,非要给共匪做事?”
刘天说道:“长官,我也后悔,很是后悔啊!抗战的时候被人蛊惑,没分清楚黑白,后来脱不了身,没办法啊。长官,我决心弃暗投明!忠心为党国服务!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远远地就听到冯彪在警备楼那边嚷嚷:“马三!让刘天做饭去!废他妈的什么话!”
马三一个激灵,连忙挥手道:“快去快去!”
刘天就赶忙弯着腰一路小跑,奔向伙房去了。才跑了没几步,就听冯彪嚷道:“刘天,你过来!”
刘天喉头一紧,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立即向冯彪跑了过去。
冯彪也不管刘天,用手敲着铁棍自顾自地走着,刘天低着头跟在冯彪后面。
冯彪走到僻静处,才转过身说道:“我说刘天啊!想到什么线索没有啊?”
刘天抓了抓头,说道:“冯长官,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想到什么,我继续想继续想!”
冯彪哼了一声,骂道:“你是想到了也不愿意告诉我吧。”
刘天慌忙说道:“怎么敢!怎么敢!我真的没想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啊。”
冯彪嗯了两声,搓了搓手,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才说道:“刘天,你说你第二笔钱在哪里呢?有多少?”
刘天一听,喘了口大气,小心地说道:“离第一笔钱不远,就是少了点,只有十块银元加一个玛瑙珠子。”
冯彪骂道:“这么少?还想不想在伙房gān了?我记得你和我说的不是这个数。”
刘天委屈地说道:“冯长官,我以前也是这么说的。您还说过,好好表现,第二笔钱留着放我出去做点小生意的。您可不能说您不记得啊。”
冯彪一棍子捅在刘天的肚子上,疼得刘天一下子弯下腰来,冯彪骂道:“放你妈的屁!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你小子少玩这套,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钱放在哪里了,想不出来就别想gān伙房了!”说罢,一棍子砸在刘天后背上,将刘天砸倒在地,自己则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天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他没有表情,似乎已经麻木了。带着他出来的一个特务已经远远地走了过来,估计是见到冯彪揍了刘天,上来就踹了刘天一脚,骂道:“老实点,快去做饭!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