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已经知道这事了。”亨利答道。
“他知道了?那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亨利没有作答。他谈起了别的事情,可是凯瑟琳心急地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不劝他走开?他呆的时间越长,最终会对他越糟糕。请你看在他的份上,也看在大家的份上,劝他马上离开巴思。离开之后,他到时会重新感到愉快的。他在这里是没有希望的,呆下去只会自寻烦恼。”
亨利笑笑说:“我哥哥当然也不愿意那样gān。”
“那你要劝他离开啦。”
“劝说我是办不到的。如果我连劝都不去劝他,那也要请你原谅。我曾亲口对他说过,索普小姐已经订婚。他知道自己在gān什么,这事只能由他自己做主。”
“不,他不知道他在gān什么,”凯瑟琳大声嚷道,“他不知道他给我哥哥带来了痛苦。詹姆斯并没跟我这样说过,不过我敢肯定他很痛苦。”’。
“你肯定这是我哥哥的过错?”
“是的,十分肯定。”
“究竟是因为我哥哥献了殷勤、还是因为索普小姐接受了殷勤。才引起这般痛苦的?”
“这难道不是一回事吗?”
“我想莫兰先生会承认这是有区别的。男人谁也不会因为有人爱慕自己心爱的女人而感到恼火,只有女人才能制造出痛苦。”
凯瑟琳为自己的朋友感到脸红,说道:“伊莎贝拉是有错。可我相信她决不是有意制造痛苦,因为她十分疼爱我哥哥。她自从第一次见到我哥哥,一直在爱着他。当我父亲是否同意还捉摸不定的时候,她简直要急病了。你知道她一定很爱詹姆斯。”
“我知道她在与詹姆斯恋爱,还在与弗雷德里克调情。”
“哦,不,不是调情!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不可能再与别人调情。”
“也许,她无论是恋爱。还是调情都不会像单打一时来得圆满。两位先生都得作点牺牲。”
稍停了一会,凯瑟琳继续说道。“这么说,你不相信伊莎贝拉很爱我哥哥啦?”
“这我可不敢说。”
“可你哥哥是什么意思?他要是知道伊莎贝拉已经订了婚,他这般举动能是什么意思呢?”
“你还真能够刨根问底的。” “是吗?我只是问我想知道的事情。”
“可你回的只是你认为我能回答的问题吗?”
“是的,我想是这样,因为你一定了解你哥哥的心。”
“老实对你说吧,眼下这当儿,我对我哥哥的心[这是你的说法],只能猜测而已。”
“怎么样?”
“怎么样!唔,如果是猜测的话,还是让我们各猜各的吧。受别人猜测的左右是可怜的。这些前提全摆在你的面前。我哥哥是个很活泼的、有时也许很轻率的年轻人,他和你的朋友大约结jiāo了一个星期,知道她订婚的时间几乎同认识她的时间一样长。”
“是呀,”凯瑟琳略思片刻,说道,“你也许能从这一切里推测出你哥哥用心何在,我可办不到。难道你父亲不为此感到不安吗?难道他不想让蒂尔尼上尉离开巴思吗?当然,要是你父亲来劝说他,他是会走的。”
“亲爱的莫兰小姐,”亨利说道,“你如此关切地为你哥哥的安适担忧,是不是也会出点差错呢?你是不是作得太过火了?你认为索普小姐只有在见不到蒂尔尼上尉踪影的情况下,才能保证对你哥哥一片钟情,或者至少保证行为检点,你哥哥是否会为自己或索普小姐感谢你作出这样的设想呢?你哥哥是否只在与世隔绝的情况下才是保险的?或者说,索普小姐是否只在不受别人诱惑的情况下,才对你哥哥忠贞不渝?他不可能这样想,而且你可以相信,他也不会让你这样想。我不想说;‘请不要担忧,’因为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担忧,不过请你尽量少担忧。你相信你哥哥与你的朋友是相慕相爱的,因此请你放心,他们之间决不会当真去争风吃醋。放心吧,他们之间的不和是短暂的。他们的心是息息相通的,对你就不可能。他们完全知道各自有什么要求,能容忍到什么限度。你尽管相信,他们开玩笑决不会开到不愉快的地步。”
他发现凯瑟琳依然将信将疑地板着脸,便进而说道:“弗雷德里克虽然不和我们一道离开巴思,但他可能只呆很短一段时间,也许只比我们晚走几天。他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他必须回到部队。那时候,他们的友谊会怎么样呢?食堂里的军官们会为伊莎贝拉·索普gān上两个星期的杯,伊莎贝拉会和你哥哥一起,对蒂尔尼这个可怜虫的一片痴情笑上一个月。”
凯瑟琳不再放心不下了。整整一席话,她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现在终于放下了心。亨利·蒂尔尼一定知道得最清楚。她责怪自己吓成那个样子,决心不再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
临别一面,伊莎贝拉的举动进一步坚定了凯瑟琳的决心。凯瑟琳临行前一天的晚上,索普家的人是在普尔蒂尼街度过的,两位情人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引起凯瑟琳的焦灼不安,或者使她忧心仲仲地离开他们。詹姆斯喜气洋洋的,伊莎贝拉心平气和,极其迷人。看来,她对朋友的依依深情在她心中是占据第一位的。不过值此时刻这是可以容许的。一次,她断然把她的情人抢白了一番。还有一次,她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过凯瑟琳铭记着亨利的教诲,把这一切归诸于审慎多情。分手时,两位美貌小姐如何拥抱,流泪、许愿,读者自己也想象得出。
下卷 第05章
艾伦夫妇为失去自己的年轻朋友感到惋惜。凯瑟琳脾气好,性情愉快,使她成为一个难能可贵的伙伴。艾伦夫妇在促进她快乐的过程中,也大大增加了自己的乐趣。不过,她乐意跟蒂尔尼小姐一起去,他们也不好表示反对。再说,他们自己在巴思也只准备再呆一周,凯瑟琳现在离开他们,他们也不会寂寞多久。艾伦先生把凯瑟琳送到米尔萨姆街去吃早饭,眼见着她坐到新朋友中间,受到最热烈的欢迎。凯瑟琳发现自己已成为蒂尔尼家的一员,不觉激动万分,提心吊胆地就怕自己举止不当,不能保住他们对她的好感,在最初五分钟的尴尬当儿,她简直就想跟着艾伦先生回到普尔蒂尼街。
蒂尔尼小姐礼貌周全,亨利笑容满面,凯瑟琳的尴尬心情很快便给打消了几分,但她仍然很不自在,就是将军本人不停地款待她,也还不能使她完全安下心。尽管这似乎有些不近情理,但她还是怀疑:假如将军能少关心她一点,她是否会感到随便一些。他为她的安适担忧,不断地请她吃这吃那,虽然她从未见过如此丰盛的早餐,他却一再表示恐怕这些菜肴不合口味,反倒使她一刻也忘不了自己是客人。她觉得自己完全不配受到这般尊重,因此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将军不耐烦地等大儿子出来,最后当蒂尔尼上尉终于出现时,气得直说他懒惰,这一来,凯瑟琳心里更难平静了。使她感到十分痛苦的是,做父亲的责骂得太狠,这似乎与儿子的过失很不相称。当她发现这场训斥主要是为了她,蒂尔尼上尉主要是因为对她不敬才挨骂时,她越发感到忧心忡忡。这使她处于一种局促不安的境地。她虽然十分同情蒂尔尼上尉,但是上尉并不会对她存有好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