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公子,今后江湖中流砥柱之责,怕要劳烦你多多担待!”宋无痕断喝一声,“此地已过青柯坪,前方将到回心石,到此才是真正的华山路,到得山上,需往西峰去,但西峰无路,只能从南峰绕行,切记切记!”
“西峰无路……南峰绕行……”风洛阳喃喃念了几下,将这句话记住。
此刻宋无痕已经将青麟斩波的神功施展到十成,身子几个起落,就在巨石掩映的山道间失去了影像。
风洛阳也加快了脚步,急追上去,刚才在心底升起的疑问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过了回心石,山道愈加陡峻,很多时候,唯一可以攀行而上之处只有硕大花岗岩上几个凿出来的凹槽。风洛阳屏息静气,双袖横展,脚尖点石,犹如展翅而飞的灰翼大鹏,沿着直上直下的山道,提气飞奔。
到了千尺幢,风洛阳才终于明白郭重九所说华山自古一条道之意。此地陷于两方巨石之间,只有狭窄的一条缝隙可供攀援,根本是老天爷机缘巧合之下在华山这天地一石上的一条细缝。如果没有这番机缘,华山自千尺幢以上,猿猴难至,就算你会绝顶轻功,行到此处也要打道回府。
风洛阳用手轻轻挠了挠面颊,忍不住对造物之奇大发感叹:难怪坊间流传华山乃是神仙会聚之所,若无这石间细缝,华山之巅怕是真会与世隔绝,和天上浮云一般高不可攀。也许华山就是人间的凌霄殿。
“成仙得道虚无缥缈,且不去管他,但既上得华山,我风洛阳若不能在世间做出一番事业,岂不愧对眼前的大好河山?”
想到这里,风洛阳思及宋无痕刚才对自己的殷切期待,心中顿生一股豪气,只感到心头火烫,踌躇满志,仿佛浑身都充溢着用不完的活力。
接下来的百尺峡,老君沟,擦耳崖风洛阳如有神助,攀援腾跃,如履平地,瞬间即过。待到上天梯,风洛阳想也不想,按照宋无痕临别的指示,手脚并用,攀爬而上,直走南峰。过了南天门,上了落雁峰,越过仰天池,侥是风洛阳轻功高qiáng,也抵不住这一路片刻不停的攀援跋涉。在仰天池南崖之下一处潭水处,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弯腰捞起一捧潭水,埋头畅饮了一番。饮完潭水,他抬起头四外张望,却惊奇地发现周围全无宋无痕的踪迹。
虽然宋无痕的青鳞斩波在攀援之上qiáng盛于风洛阳的踏làng而来,但是风洛阳自信自己年轻力盛,而且刚才胸怀大畅之下奔行之速已经远超本来的水准。他本以为至少在南峰上能够捉住宋无痕的尾尘,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相差如此悬殊。
“前辈高人,果然功力深湛。”风洛阳心眼实诚,没想到个中许多关键,只是对宋无痕更增敬佩之意,心下不敢怠慢,匆匆再饮了几口潭水,便长身而起,在南峰上寻找通往西峰之路。
华山南峰和西峰之间果然有着一条长达千尺的山脊相连,形状宛若一条屈缩盘旋的云龙,人们称其为屈岭,又有小苍龙的别称,山势险峻,步步惊心,坡面既陡又滑,上面毫无任何人工凿砌的石阶或是凹孔,全凭登山人自己的脚力和运气维持活命。风洛阳此刻虽然遍历险峰,但是这小苍龙岭却仍然让他胆寒。
他气沉丹田,双脚贯力,身躯绷紧,顶着华山凛冽的山风,一步一个脚印地在岭上缓步而行。虽然仅仅千尺之距,他也走了至少两柱香的时间才终于成功踏上了西峰南崖。
直到此刻,风洛阳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转头往来路看去,只见华山群峰秀丽,危崖孤傲,松柏青翠,云海飘扬,日照山岩,光华艳丽,浑然一片登高远眺的绝美景致,一时之间胸怀大畅,刚才爬山积累的疲惫瞬间被眼前心旷神怡的山景所消解,只剩下一腔心满意足的畅快。
宋无痕与他约定的决战之地乃是西峰西北侧的舍身崖,风洛阳本该趁着到西峰的时间,放缓脚步略作修整,再去舍身崖和早已经在哪里以逸待劳的宋无痕比剑较量。但是风洛阳此时却一刻也等不及了,只想尽早见到这位他越来越敬仰的宋先生,将心里早就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出来。于是他气也不及喘匀,已经朝着西峰西北加速跑去。
宋无痕一身青蓝色的衣衫在舍身崖缭绕不绝的云雾之间时隐时现。显然这位轻功高绝的南海剑神已经在崖边等待了好久。
看到他的背影,风洛阳顿时停下了飞奔的脚步,用力喘了几口气,满脸笑容地说:“宋先生果然好轻功。风某被落下这许多脚程,已经气力不继,这场比剑不必打我已经注定要输。”
他说完这番话,只感到全身一阵轻松,仿佛一个背了千年的重担忽然离身而去,整个人犹如浮在一池温水之中,说不出的舒适写意。
看到宋无痕并未回过头来,风洛阳以为自己的话还没有说的够明白,于是接着说道:“宋先生,你才真正无愧于天下第一剑之名。这天下第一剑的称号从此就是你的了。”说到这里,他的神思忽然回到十年前,他与郑东霆初见于梧桐岭,郑前辈对他也说过类似的话。此时此刻,他终于完全体会到当年郑前辈的心情。
“我是不是也应该大笑三声?”想到当年郑东霆大笑着飘然而去的风采,风洛阳心中苦辣甘甜诸般滋味同时涌上来,令他回味不绝。
就在这个时候,宋无痕的身形忽然微微一动,他的头缓缓转过来,看了风洛阳一眼。见到宋无痕终于有了反应,风洛阳连忙抬眼观望。
宋无痕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身子忽然向舍身崖的崖边微微一耸。
“宋先生……”风洛阳隐约间似乎听到宋无痕说了一句什么话,他连忙向其走了几步,希望看清宋无痕的嘴型,以便判断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一阵qiáng烈的山岚卷过,淡青色的云霭从舍身崖边涌上西峰,裹住了宋无痕的身形。
“宋先生!”风洛阳想要快步冲入云霭,但是一阵qiáng风刮过,刚才的云霭瞬间被chuī散,宋无痕的身躯已经在舍身崖边消失了踪迹。
“宋先生——!”风洛阳大惊失色,连忙抢到崖边,不顾一切地俯身看去,只见宋无痕一身青衣随着山风打着盘旋,犹如一只青色的断线风筝,朝着山蔼的尽头飘去。
“天下第一剑之名原来是可以让来让去的吗?”一个yīn冷低沉的声音忽然在风洛阳的背后响起,一股yīn寒彻骨的杀气犹如有质无形的玄冰瞬间将他牢牢困死在舍身崖边。
鱼韶和祖菁各怀心事一前一后沿着华山的险道缓步而行,好为风洛阳和宋无痕的决战留下足够的时间。
鱼韶心情轻松写意之极,一腔的柔情难以抑制,忍不住回头对祖菁道:“菁儿,你说这一次华山比剑,是洛阳哥获胜还是宋先生夺冠?”
听到鱼韶的话,祖菁咯咯一笑:“当然是宋先生啦。小师叔这一次来华山,不就是为了让出天下第一的名号?”
“什么?”听到祖菁的话,鱼韶蓦地一惊,“洛阳哥这一次的确没有做任何事前准备,但是他应该对自己的剑法有绝对信心,岂可轻言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