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韶!”夜鬼心中一紧:乘风会大当家鱼韶虽然出道比自己晚了足足二十年,但是她家传的飞鱼身法却让她在江湖轻功榜上始终名列前茅。传说鱼韶水上飞的功夫更加出类拔萃,甚至连越女宫主也曾经感叹,在水波之上,无人能够逃开鱼韶的追捕。如今她一直坠在自己身后,而自己却一直没有觉察出来,这份身法轻功,恐怕比自己要高出一筹。想到这里,夜鬼心中顿时焦急起来,他深吸一口,运足十成功力,身子再加了三分快捷。但是蹬萍浮水的身法消耗的内力十分惊人,他的猛然加力虽然让他行进的速度快了三分,内力的消耗却加了一倍,再跑出数里,他已经汗透背心。
“夜鬼大人,跑的这么累却又何苦,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杯清茶,好好聊聊。”鱼韶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声音恬静悠闲,毫无一丝气喘之状。
夜鬼听在耳中,只感到浑身一激灵,他知道鱼韶轻功超凡,却没想到高出自己这么多,难道她是前世积下来的功力。想到这里,夜鬼忍不住回头一看,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几乎吐出血来。
只见一身橘红衣装的鱼韶仿佛一簇靓丽的火焰,俏生生站在一艘轻盈修长的龙舟之上。龙舟之中俱都是健硕颀长的持奖江湖子弟。这些好汉一个个气息悠长,双臂如铁,划动舟桨的手法轻灵稳健,入水无声。一艘龙舟在他们的操作下,宛若破水的飞箭,丝毫不比夜鬼的蹬萍浮水慢上多少。
“好你个鱼韶!”夜鬼看在眼力,不禁心惊于鱼韶的心计。当她刚开始出现在望湖楼上,对夜鬼的围捕已经开始。安排在苏州府和太湖一线的风媒虽然声势惊人,旗帜滔天,实际上只不过是虚张声势,仅仅起到驱赶的作用。堵住夜鬼所有的去路,bī迫他使出蹬萍浮水的身法逃上太湖,再以龙舟一艘,以逸待劳,紧跟其后,待其力竭,一网擒之。夜鬼心念电转之间已经明白了鱼韶的布置,但是此刻应变已经嫌晚。他的人已在太湖之上,除了仍然使用蹬萍浮水继续逃亡之外,只有沉入水中,潜入湖底逃生。但是鱼韶出自飞鱼七星塘,自小就可以浮沉三日,生吃鱼虾,十三岁已经撑舟傲游天下。在水中和她放对,实在吃力不讨好。
想到这里,夜鬼的眼光飞快地太湖水面上逡巡,转头间猛然发现一处伸展入水心的近岸礁石。这片礁石湖岸一直延伸到湖畔一处密林之中。对于此时的他而言,这里是最适合的逃生路线。他冷笑一声,身子一个移形换位,半路一个转折,朝着那一片凌乱的礁石奔去。
“那里走!”背后的鱼韶厉啸一声,身子高高窜起,坠在他的身后,踩着水波飞奔而来,显然是没想到他会有此一招。夜鬼得意地抿嘴一笑,身子一绷,如化飞星,闪电般窜过一地乱石,风驰电掣地窜上湖岸,朝着岸边那一片幽深的密林奔去。
“看鞭!”背后的鱼韶气急败坏地厉啸一声,血红色的龙锦发着凄厉的啸声,狠狠朝夜鬼背后砸来。夜鬼冷然一笑,猛然秉住呼吸,身子一个前蹿,连闪躲的姿势都没有做出来就令鱼韶全力的一击落在空处。身后传来的石块炸裂的声音显示鱼韶的惊天怒气,这令夜鬼感到一阵得意。
“着!”鱼韶的啸声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风声朝夜鬼背心打来。
“凤剑都不要了?”听到这股风声,夜鬼知道鱼韶已经计穷。他一提气,身子宛若陀螺一般飞速旋转,一边横向漂移,躲开龙剑的飞击,一边蜷身一纵,整个人撞入密林深处,在消失之前,还有功夫转回身笑道:“鱼当家,不用相送了!”
然而就在他转回身的一瞬间,他忽然发现,鱼韶脱手打来的根本不是凤剑,而是凤剑的剑鞘。而远处鱼韶的脸上也毫无沮丧之色,反而正朝他笑着挥挥手。夜鬼暗道不好,连忙转头,却看到四张布满倒刺的巨网兜头罩脸地朝他撒来。紧跟在巨网后面的,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不好!”夜鬼终于明白为什么鱼韶要在他逃到湖心左近之时开口呼唤于他,这正是要bī迫他朝这一处突兀的湖岸逃亡,而她在密林深处早已经布置好了埋伏的人马,只等他一头扎进来。而刚才的一番做作,只是让他自以为得计而不起疑心。
“好一个鱼韶!”夜鬼危机之中,一把扯下外袍,往外一弹,用全身内力dàng开四张巨网的jiāo替扑击,但是那铺天盖地的箭雨仍然让他捉襟见肘。一瞬间,三五根短箭刺在他的身上,令他感到一阵苏麻。
“上了麻沸散!”夜鬼咬紧牙关,奋力压抑住奔涌全身的麻痹感,双腿一顿,在林中拔地而起,想要跳上林中最高的枝条,但是他刚刚跳起身,却看到鱼韶的身影已经早早站在了树梢的最高处,赤红色的鞭影一瞬间布满了夜鬼的视野,这也是夜鬼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第三部 第九章 夜鬼的信仰
夜鬼被押解到润州梧桐岭时,距离鬼楼宣布的十日之期,只剩下不到一日。此时的凤凰客栈中除了唐门留下的几个弟子,就只有鱼韶,风洛阳,祖菁,几个乘风会的彩翎风媒以及鱼韶从南山镇请到凤凰客栈的妙手神医姜楠。风洛阳和祖菁这些日子坐守梧桐岭等待魔人的逆袭,无缘参与鱼韶在江南打探消息的行动,如今听说夜鬼竟然被鱼韶出手擒下,都兴奋得聚集到关押夜鬼的地牢,想要尽快探听到关于魔人的讯息。
鱼韶看起来虽然一脸疲惫,但是深色间极为亢奋,满是期待和焦虑,在与风洛阳和姜楠谈话的时候,情绪激昂,明眸流转,神采飞扬。祖菁看在眼里又是敬佩羡慕又是暗自焦急。如今大敌当前,小师叔坐镇梧桐岭,唐斗搏杀于剑南,鱼韶力擒夜鬼于太湖,而自己却对于大局毫无贡献,这实在让她感到沮丧,如果不能作些事情吸引小师叔的注意,也许他永远不能将自己当成一个独当一面的同伴,一个值得倾慕的恋人,而只能把自己当作一个总是需要照顾的师侄,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她暗自发誓,一定要找一个一鸣惊人的法子,让小师叔对自己刮目相看。
“夜鬼乃是鬼楼最忠心的臣子,想要从他口中探听出南疆的消息,可不像你们两个想象中那么容易。”神医姜楠的嗓音尖锐地响起,将祖菁翻滚的思绪嘎然截断,“况且,我们只有不到十二个时辰了。”
“说什么我们都要试试,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否则到了明天,我们只能处于绝对的被动之中。”鱼韶叹息着说。
“同意。”风洛阳抱着自己的青锋剑言简意赅地说。
“我先说明,我只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医师,折磨囚犯的活计,我可并不在行。”姜楠冷冰冰地说。
“没让你去想法子折磨夜鬼,叫你来只是让你努力维持他的生命,不要在刑讯过程中咽了气。”鱼韶沉声道。
“喔,鱼当家,你这次可动了真功夫了,平常你可没这么狠!”姜楠被鱼韶的话吓得一激灵。
“阿韶姐,你真的要对夜鬼上大刑吗?会不会太残忍了?”听到这里,一直不说话的祖菁忍不住问道。
“放心——,菁儿,”鱼韶展颜一笑,轻轻拍了拍祖菁的肩膀,仿佛她是一个偶尔说错话的小孩,“我从来不对人动刑,那是阿斗的qiáng项。我只是动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