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洛阳也转过头来,朝祖菁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她说了小孩子话。
祖菁轻轻撅起嘴,心里一阵委屈:难道自己刚才的问话真的这么幼稚吗?神医姜楠不是也问了相同的话吗?
“你不对他动刑,找我来gān什么?我在南山镇可还有几个等着我治病的豪商呐,眨巴眨巴眼儿就是上万贯的进项,我忙着呢。”姜楠撇着嘴说。
“你以为鬼楼没有应对被俘的措施吗?说不定现在夜鬼嘴里已经塞满了……”鱼韶斜眼看着姜楠,刚要继续说下去,她的声音却被一阵焦急的呼救声打断。
“大当家,不好了,夜鬼服毒自尽了!”几个在地牢看管夜鬼的乘风会风媒冲出门,朝鱼韶报告道。
“哦,我看看他吃的是什么毒!”一听到夜鬼服毒的消息,死样活气的姜楠顿时jīng神一振,一马当先冲进地牢。鱼韶,风洛阳和祖菁跟在他的身后,鱼贯走进地牢之中。
此刻的夜鬼嘴中已经有乌黑的血水淌了下来,人已经仰头陷入昏迷之中。姜楠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身前,用袖中的银针插入他丹田附近的数处大xué之中,用吊命针的手法续住他的性命。接着他抬指在夜鬼嘴角蹭了一抹黑血,放到鼻尖一闻:“断肠草,七绝膏,混合了五石散的丹药。”
“可还有救?”鱼韶凑近姜楠低声问道。
“七绝膏取自七种毒虫,本来可以变幻万千。哼,可惜自从天下第一录出世以来,人人都在追求最qiáng,最毒,最狠的毒药,以求录上留名,鬼楼虽然野心勃勃,但是也无法免俗。我猜他们取的一定是尸王虫,毒七星,仓岭蝎,金线蛇,绿头guī,木叶蛾,赤皮蛙这七种至毒之物。毒性qiáng是qiáng了,却少了变化。整天想着一力降十会,没心思钻研进取,哼,没出息。”姜楠说到这里,洋洋得意地宣布,“我正好有现成的解药,连提炼的时间都省了。”
“断肠草怎么解?”风洛阳怔怔地问道。
“这个需要一种盘踞在草边的毒蛇胆汁来解毒。我也有现成的解药。本来我没机会施展这些解毒技艺,七绝膏加断肠草的混毒发作极快,可惜给人造成的痛楚也异常巨大。所以这个夜鬼才加了五石散这种东西来为自己制造短期的幻觉,以此来止痛。可惜呀可惜,五石散本来是慢性毒物,如今和两种剧毒相混,反而生出了抑制作用,夜鬼想死怕是要等上一阵子,正好给我解毒的时间。”姜楠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噢——,原来如此!”风洛阳和祖菁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那么多废话,赶快把解药喂下去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只有鱼韶一人知道时间紧迫,不耐烦地问道。
“哦!”姜楠正迷于炫耀自己的医术神通,经鱼韶提醒才发现时间已经相当紧迫,连忙一把攥住夜鬼的颌骨,按住他的颊车xué,迫使他张开嘴,接着他从腰畔药囊中抓出一瓶绿色的液体,倒了几滴入夜鬼的嘴中,随后将一个七彩斑斓的药丸也弹了进去。
“水!”做完这些工作,姜楠大声喝令道。
立刻有乘风会的风媒端来一大瓶清水。姜楠抓起瓶子,塞住夜鬼的嘴,将瓶里的水用力灌了进去,瞬间将药丸和绿汁冲进了夜鬼的腹中。
三刻之后,夜鬼缓缓从昏迷中醒来,茫然抬起头来,怔怔望着屋子里的鱼韶,姜楠,风洛阳和祖菁等人。
“嘿嘿,夜鬼,你以为你想死就能死了?有我姜楠在,不敢说让你求生不能,总也叫你求死不得。”说到这里,姜楠咧嘴一笑。
“哼!”夜鬼狠狠瞪了他一眼,猛然张口,就要咬舌自尽。但是姜楠已经先一步将两枚银针插入了他的两颊颊车xué。夜鬼的嘴只张到一半,就酸软不堪,无力咬动自己的舌头。
“行了,你们想问就问吧。他暂时是死不了了。”姜楠朝众人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摇头晃脑地走出了地牢。
鱼韶等到姜楠走出门,一把将地牢的门关上,走到夜鬼面前,冷冷一笑:“夜鬼大人,事到如今,你对于所发生的一切还没有半点醒悟吗?”
夜鬼yīn森森地看了鱼韶一眼:“鱼当家太湖之上使得好手段,在下服气得很。但是你想要从我这里套出我鬼楼的消息,那是想也别想。”
“你从来没有想过你为何被擒吗?”鱼韶淡然问道。
“鱼当家既然现身望湖楼自然是识破了我鬼楼调虎离山的计谋。我夜鬼百密一疏,才会失手被擒。”夜鬼恨声道。
“错了。鬼楼的计谋果然巧妙,但是实施的手法却太过笨拙。夜鬼若是在望湖楼稍坐片刻,然后施展身法带我们游一游太湖山水,我说不定还不会这么快就识破你们的伎俩。但是你居然在望湖楼上一坐就是将近一昼夜,我若再不生疑,也不用执掌乘风会了。”鱼韶冷笑着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夜鬼厉声问道。
“鬼楼主人安排你在望湖楼吸引我等注意之时,已经决定放弃你这个走卒了。”鱼韶叹息着说。
“哈哈哈哈,鱼当家,你若是以为凭这三言两语就能够离间我和桐主,那你实在太看轻我鬼楼了。”夜鬼仰天大笑了起来。
“是吗?让我猜猜,鬼楼楼主给你安排这个任务的时候,有没有特意指出你要在望湖楼停留超过一天的时间以吸引东南三道的风媒蚁集苏州府。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bào露行藏,一定会招来名门正派的围捕。而你的好楼主却说不会不会,乘风会尾随你的周围,暗自探查你的一举一动。你只要把他们吸引在望湖楼,则大事可成?”鱼韶问道。
夜鬼微微一惊,鱼韶刚才的话虽然不是当初鬼楼布置任务时一字一句的原话,却也差不了太多。一时之间,他竟以为鬼楼里有了乘风会的内应。
“就算楼主说了这些又如何?”夜鬼qiáng自镇定,“楼主百密一疏,没有料到鱼当家应变如此迅速,也是有的。楼主断断没有白白将我牺牲给乘风会的道理。这对鬼楼和我们将来的大计有百害而无一利,楼主何等英明,岂会如此不智。”
“夜鬼大人,你只说对了一半。你的被俘对于鬼楼的确无一利,但是却也无一害。正如你所说,魔人大举在即,此正为千载一时之际,你已经完成了身负的使命,你的利用价值也到此为止。现在楼主心中关心的,只有未来可以雄霸天下的魔人,而你……楼主却已经不再放在心上。你作为一个诱饵,或生或死,或荣或rǔ,与他老人家何gān?他又何必放在心上?”鱼韶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你是说……”夜鬼浑身一阵颤抖,茫然问道。
“不错,楼主并没有刻意牺牲你,不过是将你给忘了。”鱼韶笑嘻嘻地说。
“你胡说,楼主对我青眼有加,倚为gān城,绝不会……绝不会……”夜鬼说到这里,忽然发现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话。这些日子,自从柳青原入了鬼楼,鬼楼的一切部署都围绕着他全力展开。夜鬼虽然多方奔走,却已经很少与楼主见面,也许鱼韶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对于一个连神药都不敢服食的手下,楼主真的会在乎吗?这样的想法仿佛毒药一般在夜鬼的血脉中流淌,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