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辉见我发火了,丢下一句话:“你有种!我们走着瞧!”说完就收拾行李离厂而去。我知道,事情远没有完,很快他就会卷土重来。我找出金辉签过字的《用工协议》复印了一份备用。
果然,还是那几个家伙又来了,显然他们在得寸进尺。从他们轻松的表情上来看他们自信已经吃定我了,拿下我是件很轻松、特简单、特有成就感的事。我对自己说:“这次不能再退却了!一退再退的结局只有被动挨打!”
金利军也跟来了,他开始没有进办公室,后来才走进来站在众人身后一言不发,也许他也觉得再bī我,再次为他人之事与我正面相搏是有些不太合适吧。金辉有了自己请来的帮手,语气与态度也瞬间改变,不再是那幅懦懦怯怯的表情,他恶狠狠地对我说:“老板,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给还是不给?!”
金辉刚说完,那伙人中的一个嚷嚷起来:“别跟他废话,直接上,弄死他!”
说实话,我这次没有上次那般有些恐惧,可能是因为经历过一次,也可能是太过愤怒。虽然对他们无道理可讲,但是我还是得讲,我拿出《用工协议》拍在办公桌上说:“协议在这里,白纸黑字,上面有金辉的亲笔签名,该怎么做他比我更清楚,别一次次地仗着你们人多势众,你们不怕死,我就奉陪,都是命一条!”
见我毫无怯意,那几个人倒是愣住了,我的言行与上回截然相反,出乎他们的意料!
金辉抢过桌上的《用工协议》,看也没看顺手就哗啦哗啦地撕毁起来。我冷漠地嘲笑他说:“撕吧,你撕的只是复印件,我早防着你这一手了,心虚了不是?”
金辉说:“我心虚什么?”
我说:“不心虚你撕什么协议?”我用手指着另外几个人劝说道,“你们几个看看,哪方有理已经很明显了,我劝你们一句,不要闹事,不要惹是生非,否则引火上身。”
我们正相持时,小梅从车间叫来了几个男主管。那几个人不知道小梅叫人来是什么意思,见自己这方的势力不再绝对地占优势,便一步步慢慢地挪到了办公室门口。
金辉看到他们退出去就急了,掉头朝吴培林嚷嚷道:“吴培林,这事与你无关,你要是插手别怪我们对不住你,把这账记在你头上。”
吴培林笑笑没吱声,刘水和新招来的司机也不作声,围着金辉。我很清楚,吴培林和刘水是不会与金辉他们动手的,除非我对他们承诺过什么,否则,他们只是替我打工不是替我当打手,他们知道自己在义乌将来还要生存下去的。虽然是如此,但也能起到保护我的作用,最起码能震慑到门边站着的那几个家伙不敢轻易动手。
这样相持不久,那班人终于走了,他们也知道“理”不在金辉这一边,他们更知道,对方已经动怒了,对方不再有“有钱人怕死”的心理,所以他们知难而退,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自己不是黑社会。
金辉也无可奈何地走了,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但我明白,他还会来的,因为他是月光族,身上剩钱无几。
第二天,金辉又来了,这次是一个人!
很明显,金辉那几个老乡见势不妙罢手了,留下金辉孤家寡人一个与我对抗。
金辉对我说:“老板,今天你不给我结工钱我就不走了。”
我正好要出门去,没理他,就起身走了。金辉以为我故意避开他,急了,在我身后说:“你走吧,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去劳动部门告你去!”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懒得理他。有太多太多gān不完的琐事在等着我逐个处理,我没那闲工夫理他,虽然我知道,这个家伙拿不到工钱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我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过了两天,我接到了个电话,是劳动部门打来的,问我为什么拖欠工人工资,我知道是金辉的事,所以一五一十把金辉的事仔细说给了他们听,他们听后也没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我想,他们是认可我没有什么错,最少是并非故意恶意拖欠农民工的工资。
金辉又一次失算,黑道白道都没能斗败我,但我清楚,他还在想办法,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因为他缺钱,钱就是他游手好闲的短时保障。为了钱,金辉不可能会轻言放弃。我有时在想,金辉要是能把这讨工资的劲头放在工作上那该是如何突出的一名员工啊,可惜,他不这么想,他的想法来自哪里我不清楚,反正是我所难以想象的。
很快,金辉再次到来,这次他带来的是派出所的民警!这很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想,派出所要来也是我相请,没想到是金辉替我请了,所以我就不理解派出所来后如何介入此事。
民警在证明我的身份之后把我叫到一边对我说:“金辉因为母亲生病了急需回家你为什么不让人回家?”
我解释说:“金辉在说谎,一直以来,他就懒得做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可能是要回家呢?”
民警问我:“你怎么知道他在说谎?你有证据吗?”
我说:“要证据很容易,让他的父亲打个电话给你不就清楚了?”
民警想了想觉得我说的话也有道理,便叫来金辉,让他打电话回家,民警要与他父亲通话。金辉对民警的这个要求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他吞吞吐吐一番后说:“我父亲不在家,现在出门gān活去了,要晚上才会在家。”
民警就说:“那行,晚上叫你父亲给我打个电话,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我就帮你结算工资,你说怎么样?”
金辉瞥了一眼民警,低下头,又想了想,脑袋轻微地动了一下,似是点头又非点头,这一切被民警看在眼里。真相是什么民警心里已经很清楚,所以两个民警掉头就走了。看民警走了,金辉也只好跟着民警走了。
经金辉这么一折腾,整个厂子里几十号工人都知道了此事。我是很希望他们都知道此事,告诉他们一个事实,不安心工作,不遵守《用工协议》的结果就是这样。同时,我也以为金辉可能不会再来了,但我想错了,金辉没有放弃,他再次带着民警来了。
这次,金辉没有进我的办公室,他是站在门口的。从事后来判断,这是民警吩咐他的。民警坐在办公室里轻声对我说:“这个小伙子情绪很冲动,一直扬言如果拿不到工钱就会用过激行为来对付你。”
我相信民警所说的是实情,因为金辉急了,一急就在派出所里胡言乱语,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派出所可能像我一样不相信金辉会言行一致,但对他们而言,在这种事上宁愿信其有也不会信其无,因为他们已经介入了此事,不愿负担因此事所产生的任何不利于他们工作或仕途的后果。
我耐心同民警解释,不是我不愿意给钱,而是以后很难约束其他工人,我还举了几天前金利军的事给他们听,并把金辉签过字的《用工协议》拿给民警看。民警草草地扫了扫眼,又想了想同我说:“我知道是他不对,你看能不能这样解决,不需要全部支付,付七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