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自从领悟了百步飞剑的三式要诀之后,于天下武功已dòng若观火。他明白自己的武功实在超过白芊红太多,只是不明白聪慧如白芊红,怎么会明知敌不过,还要硬bī着自己动手?况且夏姬之所以能在鬼谷四魈中排名第二,众人皆知乃是因她聪慧机巧,而非身怀上乘武艺,白芊红若是真要自己性命何不派遣chūn老等人前来动手?但若并非要取自己性命,又为何招招都往人身要害上打招呼?卫庄越想越是不明白。
“我呸!你就是瞧不起女人!”白芊红见卫庄盯着自己若有所思,脸上闪过一丝羞红,除了动手又是一阵恶骂。“不!我不跟女子动手,是因为我不想伤害妇孺。”卫庄无奈的又闪过三招已然见过的刀法。
“谁是妇孺?”白芊红气急败坏,喊道:“你……你就是瞧不起我!”说罢就是一脚踢去。“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卫庄回道:“姑娘是大名鼎鼎的夏姬白芊红,在下向来敬佩的很。”
“那你动手啊!难道我连你的一招都挡不住吗?”
“既然如此……”卫庄飞身后退一步,便出了白芊红的攻击网,“白姑娘,在下这就动手了。”
“动手就动手!谁要你先……”白芊红本来是要说“谁要你先讲”,没想到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自己已经被四面八方的剑气所压制住了。白芊红清清楚楚地瞧见卫庄拔剑,明明白白地看清卫庄出招,却丝毫无法闪避。只听得自己头发上戴着的金步摇被剑气先是摇得轻声作响,随即八颗白玉珠子散落一地。卫庄这一手,正是当年盖聂差点要了他性命的那招“一以贯之”。只是盖聂使来重如泰山,慢到不能再慢,卫庄却使得状似飞雪,快得不能再快。转瞬之间连出八剑,一剑削下一颗白芊红发饰上的白玉珠子,使得珠子落地,金步摇却不损。
卫庄收剑回鞘,言道:“这下姑娘可以告知在下,为何要在下的性命了吧?”
“我……我……”白芊红先是惊得呆了,她素来以能辨别各家各路武功招数为傲,但卫庄使出来的百步飞剑,实是美得让她忘了还手,也无法还手,后又听卫庄bī问自己原因,两颊不自觉的绯红起来。她一跺脚,说道:“我偏不说。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喜欢的发饰,你非得把珠子一颗不少的给我捡回来不可。”卫庄被白芊红搞得莫名其妙,却还是弯下身去,帮她一颗一颗的把珠子从林间落叶中给捡了回来。卫庄把珠子一一倒进白芊红手中,“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只听得一阵细若蚊蝇的声音低低说道:“谁教你……”
“啊?”
“谁教你都不看我。”
“不看你?这什么意思?”
“你、你……”白芊红又羞又气,便趁卫庄思索之际用左手鸳鸯刀划破了卫庄手指上的皮肉。“姑娘这是gān什么?”卫庄按住不到半寸的小伤口,万分不解地问道。
“哼!我倒要看看,你求我不求?”白芊红道:“我告诉你,我家传的这套刀法之所以称为闭血刀法,实是因为这把其貌不扬的左手短刀上涂有血魔羯毒粉的缘故。只要被它伤到,无论伤口大小,三日内不得我独门解药,七天内定然凝血而亡。如何?你若是好好求我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将解药给你。”白芊红眼中带着期盼越说越慢,只盼卫庄开口跟自己说几句好听话,不要不理睬自己。
卫庄将白芊红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本不清楚,白芊红为何定要取自己性命?直到此时,见着了她眼中流转着那颗与自己望着端木蓉一般无二的眼神,这才猛地明白了。卫庄不知不觉得后退了一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卫庄孤身一人行走江湖,已经……已经……早已经心灰意冷。死了跟活着,对我来说都一样。我这条命,是死在战场,还是死在姑娘手中,差别并不大。能治血魔羯之毒的药粉想来非常难以调制,还是留给那些比我卫庄来得更重要的人吧。姑娘若是没事了,在下这就告辞了。”卫庄说罢转身就走。
“你……你站住!”白芊红在卫庄身后,几乎快哭了出来,“卫庄!我告诉你,只要是我白芊红想要的东西,绝没有得不到的。回来……你回来啊……”但卫庄毕竟没有停步,将白芊红只身一人留在树林中。
白芊红回去之后,便将绿袖刚刚收拾gān净的帅帐又摔又打的搞得个七零八落。绿袖捡起白芊红发飙时丢在地上的金步摇,见到上头的白玉珠子全都掉了,不可置信的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人敢欺负你吗?”
“欺负我?”白芊红气道:“何止欺负我?他……他……,我……我……”
“小姐你跟我说,是哪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欺负你?”绿袖站在白芊红身边侍候久了,深知她的脾性,若是此人武功不及小姐,恐怕早已被她杀了,转念一想,便道:“对!小姐你告诉我是谁,我请chūn老爷爷去宰了他给你出气。看小姐你是要把他大卸八块?还是……”
“你敢!”白芊红不等绿袖把话说完,啪的就是一巴掌拍去,结结实实打在绿袖脸上。绿袖捂着脸简直不敢相信。“不准去!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准去!知道吗?”
“是……那我去给小姐泡杯茶来消消气。”绿袖说道便要去泡茶,白芊红却叫住了她。“治血魔羯的药粉在哪儿?你收哪儿去了?”
“在这儿。”
“去。”白芊红红着眼眶有气无力的说道:“给……给……卫庄大人送去。”
“卫大人?就是他欺负了小姐?那他中了血魔羯的毒不是刚好,何苦làng费药粉救他呢?”
“你多口!”白芊红气急败坏地道:“叫你去你就去!罗嗦什么?”绿袖深怕又多挨小姐一巴掌,赶忙回道:“是是是。我这就去。”说罢转身便要出帐。“等等!你回来!”
“小姐……?”
“这药粉的用法你可要说清楚,卫大人要是有什么万一,我……我拿你抵命。”
“……”
绿袖依照白芊红的叮嘱,立即寻至卫庄营帐,将药粉jiāo给了卫庄,细细说明用法。绿袖离开后,卫庄在帐中左思右想,他越是想理清白芊红因何竟会对自己有意,脑中却是偏偏浮现出端木蓉的脸庞。卫庄叹了口气。事实上,打从亲眼目睹端木蓉离去之后,卫庄便尽可能的不再去想她。但此时,卫庄隐隐约约明白了有些事、有些人即便自己不去想,不去问,那影象却依旧好端端的深藏着,将自己的心或刻或磨、或绞或碎的折腾喧闹。
眼见帐外新月冉冉升起,卫庄心中暗叹:“看来情之一字,真是易写难了,又何苦再想?还是趁夜早些入城去罢。”当下敷过了疗毒解药,收拾物事,趁夜轻装而行,离开了秦军大营。打算今晚便潜入桂陵,将物事jiāo付紫语。他出营往西而去,一路信步漫漫,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却在行将穿出树林之际,“咦”地一声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