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台湾这些年_廖信忠【完结】(42)

2019-03-10  作者|标签:廖信忠

  所以,大家都认为1994年的台北市市长选举是个改变的机会。这是台北市改“直辖市”以来的第一次市长选举,以前都是官派的。因此,这次的选举特别引人注目。同时举行的还有同样是“直辖市”的高雄市长选举,以及台湾省长选举。我就提一提跟我住的台北市比较有关的选举吧!

  这一次的选举是三qiáng鼎立:国民党的huáng大州,新党的赵少康,民进党的陈水扁。新党当时形象佳,派一个形象声势都不错的赵少康出来选自然没什么问题。而huáng大州,许多人认为李登辉让他出来选是为了要搞垮国民党。其实,虽然当时大家看不到他有什么实质政绩,但他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算是四平八稳型的,不让他出来选市长也是说不过去。

  民进党这边可复杂了。当时如日中天、一时瑜亮的陈水扁和谢长廷都在争取这个机会。前面说过,两个人都是一同从美丽岛辩护律师团发迹,并在台北的同个选区担任过市议员及“立法委员”,可说是亦敌亦友,在这次党内提名中,谁也不让谁,竞争激烈。但戏剧化的是,在党内初选的前一刻,谢长廷宣布退出初选,全力挺扁。

  其实这次选举,从一开始大家就不看好huáng大州,所以基本上也是陈赵两人相争。在这两个人里面,大家是很难抉择的,因为都是一时之选。我个人认为,最后陈水扁会胜出,跟竞选主轴有很大的关系。当初,赵少康阵营把这场选举的层次提高到了“中华民国的保卫战”,有点儿言过其实了——只不过是个地方首长的选举而已。

  “有那么严重吗?”陈水扁当时就喜欢用这句有点儿戏谑讽刺的话反问赵少康。

  所以,当时赵少康反而给人更激进、有某种政治洁癖的感觉。反观陈水扁阵营打出的口号“快乐、希望”,整个竞选气氛就给人一种办嘉年华会般快快乐乐的感觉。

  所以啦,当时的民调,以年龄分布大概有这样的结果:中年以上支持国民党的居多,中产阶级支持新党的居多,年轻一点儿的支持陈水扁的居多。很多高中生、大学生也是支持陈水扁的,不过他们没有投票权,只能跟着摇旗呐喊而已。

  说到摇旗,这次选举也有些创举,就是第一次有竞选用的宣传旗与竞选主题歌出现。一时之间,能看到街上许多的汽车、摩托车,尤其是支持陈水扁的计程车车队,车上都插满了旗子满大街跑。当时的竞选主题歌,除了后来变成新党党歌的《大地一声雷》外,就是陈水扁的《台北新故乡》跟《chūn天的花蕊》了,尤其是后者,因为曲调悠扬歌词优美,有好一阵子都是KTV里的点播冠军。总之,民进党在选举中善于运用各种营销策略,就是从这次选战开始的。

  所以,在当时的高中校园里,许多同学喜欢将陈水扁的竞选旗帜缝在书包内侧,每次一看到有人翻开书包露出那面旗帜,自己也会装作无意地露出那面旗给对方看到。而支持新党的同学,也会把新党竞选时的那件红T恤穿在制服里面,并有意无意将领口放开两颗扣子给其他人看,这样大家就心照不宣,知道对方是“同志”了。现在想想,这种愚蠢的行为倒也不是真的在挺扁,因为学校上层或教官大都还是支持国民党的,所以,这么做应该是种青chūn期特有的、藐视权威的叛逆行为而已。

  陈赵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几乎是一种欢乐气氛与悲壮气氛的对决。情势非常紧张,选举前的最后关头,甚至传出了李登辉弃huáng大州保陈水扁的说法。这些年来一直有很多人相信这种说法,但我持保留态度啦!因为huáng大州声势本来就弱,就算陈水扁有百分之五的票是从他那里争取过来的,扣掉这些票,陈水扁还是胜。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国民党的分裂是造成陈水扁这次当选的原因之一。

  至于在台湾省长方面,国民党的“宫廷大内高手”(当时对手这样称呼)宋楚瑜最终胜出,高雄市长也是由国民党的吴敦义胜出。

  市政的建设与规划,有其延续性,这点在硬件方面尤其重要,且承前启后经营市政,台北才有今天。但是在软件方面,就的确很能看出一位市长的个人风格。陈水扁在市长任内,当然不是说大家都喜欢他做的,但很多重大工程都是在其任内完成的,对于只看结果的民众来说,这当然是有加分的效果。但更令人感到印象深刻的,是政府官员对人民态度的变化。

  长久以来,市长都是官派,因此不免沾染官僚习气,且影响到一般公务员,对民众总是爱理不理的。面对这样的一副嘴脸,民众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陈水扁担任市长期间,这种情况有了明显的改善。比如说,与民众生活最息息相关的区公所(区政府)办事处,从前柜台是高高在上的栅栏式,民众必须站着办事,现在改成可与办事人员平起平坐的开放式。并且,民众一坐下,马上就会有人倒茶水给你,原来的晚娘面孔,也取而代之为亲切的笑容。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的,至少让民众感觉受到了尊重。公务人员的官僚做事方式有了很大改善,这可能是陈水扁任内最让人称道的地方。

  1995

  李登辉“私人访美”,两岸之间的“飞弹事件”

  李登辉上台后,积极推动“务实外jiāo”。

  台湾当局所谓的“邦jiāo国”都是一些“穷小黑”,即穷国、小国、黑国。后来,台湾当局的“邦jiāo国”增加了,但几个仅剩的主要“邦jiāo国”也纷纷失去。比如说1989年与沙特阿拉伯“断jiāo”,1992年与韩国“断jiāo”,当时还掀起了一波反韩风cháo。对台湾当局打击比较大的是与南非“断jiāo”。过去几十年来,南非与台湾地区,在国际上一直被列为人权不及格的地区而遭受杯葛[1]。因此两个难兄难弟只好同病相怜,互通有无,关系一直都还不错,并且也差不多是在同一时期,在政治上开放。而人权领袖曼德拉获释后,也在1993年来到台湾访问。没想到1994年曼德拉当选总统后,还是宣布跟台湾当局“断jiāo”。当初曼德拉有意选择所谓“双重承认”的模式,不过还是迫于国际现实,选择跟台湾当局“断jiāo”了。

  李登辉“务实外jiāo路线”的一个高cháo是在1995年,他终于争取到了“私人访美”的机会,回到他的母校康奈尔大学进行访问并发表演讲。电视上转播的,是他发表题为“民之所欲,常在我心”的演说。虽然他的英文充满了日本口音,实在不标准,但这以台湾当局“外jiāo”的立场来说的确是一次突破。

  结果在同一年,大陆方开始导弹试she,一枚she到台湾东北方海域,来年初另一枚又she到西南边海域。所以台湾当时也出现了一个词,叫“文攻武吓”。

  飞弹试she引起全世界的关注,不在台湾的许多亲友也纷纷打电话回来,担心说是不是要开战了。不过台湾内部都还一派歌舞升平,马照跑舞照跳,一点儿紧张的感觉都没有呢!当初飞弹公告试she的那一天,电视台居然还现场连线跑到东北角海岸的岬角上去,一堆老百姓已经等在那里,说要看飞弹掉下来,真是愚蠢到了极点。反正,在当时,一般民众根本感受不到一点儿紧张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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