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师在影片中引经据典地证明中国的古书中,有多处记载了“huáng庭”,而它的位置,就在我们胸口正中央、两rǔ中间、大约一寸见方的那一小块区域,深入皮下几寸。
让幸雄觉得有趣的是下面这一段话:
“人们总以为情绪是由脑中的想法所引发的,然而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而已。想法必须有huáng庭中一丁点的气血起伏互相配合、推波助澜,才能成为烦恼。如果少了胸中这一丁点感受,脑袋再怎么想,也不会成为烦恼的。例如你的脑袋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但是如果胸中的气血一直起伏不定的话,这脑袋
中的想法是没有用的,你还是照常生气,一直要等到气血平复之后,才能平静下来。
“反之,若是你的胸中很平静,你却一直告诉自己要生气、要生气,如果胸中气血不配合,再怎么装也无法让你真正生气的。由此可知,在情绪的领域来说,脑袋中的思想,或是你所听见、看见的,都只是配角而已,情绪真正的主角是胸中cháo起cháo落的气血,不是别的。”
“这是真的吗?”幸雄心想,如果烦恼的关键就只在於我们胸口的这一点气血的起伏,那么对於幸雄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只是,只是,这胸口的起伏要怎么样去感应啊?如果感受到了,是不是用自我安抚的方法来消除它呢?
幸雄满腔疑问,恨不得立刻找个人来问问。他偷看一眼坐在女生区的向东,瘦弱的向东此刻包在大大的禅服里,显得格外娇小。
向东则是兴奋之情溢於言表。毕竟受过唯物主义的薰陶,向东觉得这种把看不清摸不著的情绪,解释为肉体感受得到的气血振dàng的说法,实在太有帮助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从情绪烦恼的枷锁当中解脱出来,也是指日可待了。
好不容易又盼到讲师出现了。讲师一上台就说:“很多人来到这里,都说他们感受不到huáng庭。所以在这短短的两天里面,我们除了提供一些基本知识外,最主要就是帮助大家感受huáng庭。
“huáng庭,就是很多人说的心轮,古人所谓的‘方寸大乱’,那个方寸,指的就是huáng庭。”他看看大家,然后继续说:“你们现在可以试试看,呼出一口气之后,尽量先别吸气,到了非吸气不可的时候再吸,看看有什么感觉。”
幸雄试了。当胸口已经憋不住的时候,他猛然吸气,居然呛了一下,咳了半天。
张讲师看到幸雄的窘样,谅解地笑笑,“没关系,慢慢来。
刚才那个叫你吸气的就是huáng庭!”
语毕,他居然从桌上的一块布下方拿出一把大冲锋枪。幸雄心想:“这真是奇怪了!这个禅师上课拿的不是禅棒,居然是这么大的一把枪!”
张讲师挺著枪,告诉大家:“这是一把空气枪,被打到的时候会有qiáng烈的气感,但是不痛。它的声音很大,”说著他就砰砰地连开两枪,吓了向东一跳,“会让你的huáng庭很不舒服。我现在就来训练你们观huáng庭。请大家围个圆圈站好,背对著我。”
学员们就像等著上刑场的人一样,乖乖地围成一圈,讲师拿著枪在中间绕著圈子走。“我走路的时候会发出脚步声,走到你附近时,我可能会给你一枪,也或许是给你旁边的人一枪。没有关系,就把注意力放在你胸口的正中央,看看它有什么起伏。”
幸雄心口怦怦直跳,刚才要他吸气的地方也是这里,难道这就是huáng庭?才这么想的时候,讲师就在一旁说了:“如果你觉得
huáng庭跳得很快,那其实不是huáng庭在跳,是你的心脏啦!huáng庭的感觉比较细微、含蓄——紧紧的、麻麻的、热热的、痒痒的。”
话音一落,讲师一枪打在幸雄身上,幸雄感觉自己的胸口一紧,然后能量向四周散开,随之而来的,是高度紧张之后的松弛,因为讲师已经走远啦。
向东则是感觉那种紧张、恐惧是在自己的四肢,手脚冰凉而且发麻。当讲师的脚步声靠近时,真的有那种又惊恐又期待的痛苦,胸口正中央也是紧绷到不行,让她很不舒服,甚至想逃离现场。
这时讲师的声音又响起了:“用平等心来感受你huáng庭的起伏震dàng,不要附加任何想法或价值判断上去,也就是说,不要有分别、取舍。你不必喜欢它,也不必讨厌它,它只是我们身体上自然的气机震dàng,怎么来,怎么去。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样,让它自在,你就会自在。”
於是向东开始观照自己huáng庭内的动静。她发现,一旦能够以不批判的心看著胸口的激dàng起伏,那么虽然她的huáng庭随著老师来来去去的脚步而起起伏伏,却跟她——这个观察者!—毫无关系。她可以用一种超然的立场来看待这些气血的波动,感觉好极了!原来,自己的恐惧和愤怒等负面情绪,都可以这样拉开距离来看待!
38相同的感受,不同的标签——内在不安的起源“刚才你们很多人都已经体会到了huáng庭的动dàng,现在我们要进一步地告诉你们,怎么样去接纳huáng庭的动dàng,并与之和平共处。”讲师继续苦口婆心地教导。
“很多心灵成长或心理励志的课程都鼓励大家,在感受到内在的不安之后,用各种方式去平抚你们的负面情绪。你们的经验如何呢?”讲师问。
“是啊,”幸雄立刻回答,“我以前学过一种自我安抚的方法,就是教我们用呼吸去安抚自己的负面情绪,然后呼求光和爱来整合它。”
“效果如何呢?”讲师问。
“相当不错,只要不是太qiáng烈的情绪,应该都能被平抚。”
幸雄就事论事地回答。
向东也不甘示弱,在旁边说:“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从这个负面情绪当中找到你的最高力量,并且赎回它。”
“非常好,这些都是很有效的方法,而且,这表示你们已经有一定的基础了。”讲师很欣慰。然后他说:“你们都听过禅宗五祖的弟子神秀,和六祖惠能的故事吧?”
台下有的人摇头,有的人点头。
“好!我简单地说一下。”讲师清了清喉咙,“五祖要把他的衣钵传给后人时,请大家作偈,也就是作诗,来看看每个人对於我们心性的真相,究竟了解多少。”
他向大家提出挑战,“他的大弟子神秀做了一首偈,谁会背?”
一位梳著两根辫子的女孩举手答道:“身如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很好。”讲师点头,“那么六祖惠能写的是什么呢?”
一位坐在第一排的光头男生举手,“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啊,”讲师故意夸张地说,“你们现在该知道为什么五祖把衣钵传给惠能了吧?神秀和惠能两个人的境界真的差太远了。”
幸雄反思了一下:“讲师是否在暗示,以前我们学的那些招数,都是在‘时时勤拂拭’的层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