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从此佐佐的独裁就开始了吧。”
“是的。但是小野和木下之间的厮拚绝不止于此。小野差点儿吞并远东轮胎公司。为了报复,柴田荣助极其秘密地开始收买小野的大本营——jiāo通公司——的股票。这一次也是由木下派人去收集情报的。小野遭到木下的集中攻击,在竞选中落选。当时木下曾展开活动,想把小野安置到参议院里。还流传着这样一段插曲:当时小野气得落泪,说:‘难道在事业上和政治上都要搞垮我吗?’他对木下怀恨在心。但是这位木下过去在选举时也曾吃过小野洋介的苦头,因为小野是矶村敏的亲友嘛。”
“矶村敏?哦,他不是第一任的警察长官吗?”
“是的,是的。矶村警察长官和小野以前就认识,他俩的jiāo情很深,小野一到东京就上矶村的秘密住所去玩。大选的时候,小野曾请矶村到本县来视察过。也就是说,矶村搭乘小野的车子在辖区内进行了视察。其目的是对该县的警察进行一种示威运动,默默中不准他们gān涉小野。”
“哦。”
“可不是。现任警察最高长官跟竞选者搭乘同一辆车子嘛,等于是让警察对小野派的选举运动一概佯作不知。反过来说,就是要警察彻底监视小野的对手木下邦辅。因此,选举结束之后木下邦辅派违反选举法的行为陆陆续续被揭发出来了。小野派却连一桩违法行为也没被揭发。两相对照之下,就可以明白小野把矶村拉到自己这边的理由了吧。木下邦辅当然气坏了。还有过这样一件事呢:他马上向自己那一派的魁首尾野诉苦,尾野又去同久我首相谈了,结果矶村被召去道了歉。”
对啦,中久保曾听说过这件事。有末晋造讲过,矶村警察长官的罢免问题发生时,木下邦辅的魁首尾野庇护过他。矶村一经知道此事,就认了不是。
中久保这才知道,以前听有末晋造说过的那些话就象是纵横布下的伏笔一样,后来一件件地都应了。
他记得有末说过木下邦辅还不起债,就派某外国系统的通讯社驻远东的负责人带着票据到某联络地点去借钱。当时出来见他的是个妖艳的中年妇女。有末的话只说到这里就中断了。
后文究竟如何呢?
中久保说:“我还听过这样一件事呢,”并把木下借钱的事说了一遍。
脸上带着醉意的高野十郎咧着大嘴笑起来了。“嗨,那个嘛,比我现在说的时期可早得多。那大概是头一桩使木下和佐佐勾结起来的事。因为佐佐总经理总想把该县保守党最有前途的、将来可望当上经济阁员的木下邦辅笼络过来。这时,木下因借款引起了诉讼问题。木下没钱还债。我曾在千代田经济研究所工作过,那里的是枝勋夫始终接近木下邦浦,就注意到他在为难。他马上就把这消息告诉了一向跟他关系亲密的佐佐。在佐佐来说,这是跟木下携手的大好机会,就马上让是枝做了安排。是枝的秘密住所是筑地某处的茶楼,这是他让小老婆经营的,您刚才谈到的多半是他们从县县议会议长家回去的路上发生的事,座中除了木下邦辅、是枝勋夫之外,是不是还加入了一个外国系统的通讯社驻远东的负责人呢?据他说曾担任木下的代理人。”
“正是。”
“这件事是枝倒是告诉过我。是枝曾得意洋洋地说:把佐佐的钱jiāo给木下的中人是是枝的小老婆,也就是那个茶楼的女老板。”
“啊,原来如此,”中久保好容易才领会了。隔了这么久,他终于听到了只说出一半的那句话的下文。
“说到这里,您大概就明白木下和佐佐是怎么合作起来的了。木下邦辅可是个异常jīng明的人。他同佐佐合作的期间,大概就发现了所谓的佐佐资金,探知其背后隐匿着真相不明的巨额资金。我想木下大概也猜出,佐佐打算以这笔资金为后盾跨进金融实业界的野心。”
中久保京介喘了口气说:
“噢,您的话说得很明白。”
听了这么多话,毕竟觉得累了。但是他得把自己在这里听到的话——包括到现在为止他会见有末晋造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人打听来的话——整理成一套见闻。
“那末,”中久保一边思考一边说,“照您说来,就是这样的:‘从菲律宾带回来的钻石和贵重金属,经梅山前宪兵中校的手,转到T银行的佐佐总经理那里了。到头来,镰田前中将把他向梅山敲诈来的东西也送到了佐佐手里。’您的意思是说,这就是所谓佐佐资金的来源吧?”
“是的,大致是这样的。”
“您还说,佐佐总经理把他搜集到的一部分物资运到京都的圣化教去换钱。这些物资遭到占领军的揭发,几乎被没收。这时那个奇怪的老人给说了情,占领军就借口说那是宗教团体的财产,发还给圣化教了。对不?”
“对。”
“另一方面,伊藤满前中校手里的另一批菲律宾钻石和贵重金属,由他自己抵押给九州钢铁公司的结城先生了,筹得资金,为今天的规模巨大的伊藤商业公司打下了基础。对吧?”
“正是这样。但是,方才我已经说过,掠夺来的贵重金属大约有十一万一千克拉下落不明了,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拥有其中的百分之几。您要知道,此外还有一些人呢。”
“明白啦。这么说来,现在这笔奇怪无比的资金的来源就光是从南洋掠夺回来的那批贵重金属喽?可不可以这样解释呢?”
“您问得有道理。我也并不认为仅止是这些。我认为此外还包含不少旧日本军部本身的秘密物资。正因为有相当多的物资作后盾,战争结束时,军部曾叫喊过‘八年抗战’。还有军部从中国大陆方面掠夺来的秘密物资。这么一说,还显得空泛。具体说来,就是关东军的‘白金事件’、朝鲜军的‘白金事件’、大阪的‘钴事件’、米子(米子是日本鸟取县的一个市镇。——译者注)的‘白金事件’等一连串的事件。这跟‘日本银行所有’的白金完全不同,也就是说,既然有‘日本银行所有’这么个称呼,就暗示着还有其他系统的贵重金属。比方说,”高野十郎说着,就翻开另一页笔记本。“这里有当时在陆军省军事科担任预算组长的稻叶上校的笔记。我把其中要点简单地说一说。战争期间不是有个物资动员令(日本政府为了推行侵略战争而在一九三八年颁布了国家总动员法。物资动员令是根据国家总动员法而实施的统制重要物资的法令。——译者注)吗?但是陆军里还有帐外的隐匿物资。一不小心bào露出来就会成为刑事案件,因此暗中进行调动。您大概也知道,这当然不是战后隐匿的物资。详细说来话就长了。要而言之,据说军部暗地里调动各地方的白金和钴。按照军部的命令从关东军手里收回来的白金就有数吨,战争结束时又从朝鲜军手里收回一吨白金,曾向本省询问该怎样处理。关于这些朝鲜物资,还有一件怪事:不久以后朝鲜军打来了一份电报,说是用飞机运来了六百五十公斤物资。这架飞机确实在鸟取县的米子降落了,但是机上所载的物资和驾驶员却下落不明了。事情有根有据,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怎么会连人带货都失踪了。只能说是有人乘着刚战败时的那场奇怪的混乱,暗中把这些物资处理了。及至战后,大家纷纷议论隐匿物资的时候,神户和大阪附近的市上出现了大量白金。这也许就是‘朝鲜军’运来的。军部把大阪的白金称作‘大’字号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