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战后的这些bào发户是靠旧军部物资发的财喽?——其中大概还包括陆海军的各个特工班从中国大陆运到日本的物资。”
“那也有。”
“但是我想知道的是所谓V资金的真相。刚才您谈着的时候我就想到:从佐佐总经理把资金jiāo给樱尾老人去管理并存在美国银行里这件事来看,说不定占领局面结束时占领军遗留下来的真相不明的财产,是以一种特殊形式存在日本的金融实业界呢。占领军遗留下来的财产里大概也有反间谍队等所揭发的日本方面的物资,好象还不止这些。这笔庞大的秘密资金是不是还添加了其他物资,而成为今天日本亲美的活动资金了呢?”
中久保问道。
“是的,正如您说的那样。我想一定有这样的东西,我们那位是枝勋夫什么的,准知道真相。他曾经说过:由于法务相行使职权,造船贪污案不了了之。当时V资金的真相差点儿bào露出来,多亏他行使了职权,才没宣扬出去。有关人士为这件事还举杯庆祝了一番呢。”
“这么说来,当时的造船公司里也投有V资金喽?”
“只能这么设想吧。不过我的调查还没有深入到这一点。是枝告诉过我不少事情,但是关于V资金,他一概闭口不谈。他是个有来头的人,把他所掌握的材料全都透露给自己的主子,因此我才讨厌起他来。他凭着经济研究所所长这个头衔,跟新闻记者一样,能够随便出入政界、金融实业界的任何角落,也可以说是一种间谍吧。”
也许是因为醉了的缘故,高野十郎脸上发乌。
“但是我也不大清楚是枝勋夫担任的是什么角色。有过这样一件事:里日本(里日本是日本本州中央山脉以北、临日本海的地区。——译者注)有一家有势力的报社,以地方报纸来说,是第一流的。该报社由是枝出面作保,向中部方面一家第一流的地方银行借到了三亿日元。是枝的神通如此广大,据说该报社为之惊叹不已。那当然喽,一经是枝担保,不要什么抵押,该地方银行一下子就拿出了三亿巨款。要论地方银行,这家银行跟如今的T银行一样,实力也很大,相当于东京的市内银行。如果是一般的中小企业,连借个五十万、一百万日元都需要经过麻烦的手续;又是抵押,又是保人,啰嗦半天,结果还不知道能不能借到手。如今,是枝一担保,这家有势力的银行马上就贷给了三亿日元。我听说这件事,就深深感到是枝是个莫测高深的人,再不想在他那里gān啦。”
“这么说来,是枝先生跟中部的那家第一流的地方银行有着某种联系吧?”
“与其说是联系,倒不如说是枝勋夫正是管理V资金的日本方面的‘事务局’里的一个成员。”
“哦?这么说来……?”
“是这样的。我认为中部地方这家有势力的银行——事关我个人的信用,这里我就姑且管它叫作O银行吧——也是保存V资金的隐蔽场所。……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把这种秘密资金存入银行的人要是稍有头脑的话,当然会选择那既不引人注目,而又殷实的银行。东京市内的银行不大好办。那末,哪里好呢?条件必须是总行设在东京附近地区的地方银行。”
“T银行也可以算一个。”
中久保插进这么一句,又屏住了气息。如果说所谓佐佐资金纯粹是由梅山中校的菲律宾钻石和贵重金属构成的,那末佐佐的投资事业就未免太庞大了吧。要光是贵重金属的话,数目再大,大概也不会大到哪儿去。中久保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往返于美日之间的那个奇怪的老人。
“但是是枝先生怎么就当上了那样一个秘密的要人呢?”
“我好象能够回答这个疑问。我认为是枝继承了那个外国系统的通讯社驻远东的负责人——他已经去世了——的遗产。那个人负责推销美国发行的一种非常流行的杂志,该刊有各国文字版,发行份数很大,战争刚结束后,日本人都抢着购读这种杂志,卖的款子就用日元存起来,其中一部分成了所谓日美文化jiāo流资金。所谓文化jiāo流,其实就是一种情报工作,这在世界各国都是一样的。”
“那末,该杂志的售款也成为V资金的一部分了吗?”
“我认为是的。此外,还有放映美国电影的票款吧。但是除了这些公开出来的项目之外,还有很多是不能公开的。我想V资金就是这些以及其他款项形成的。……证据就是:沾了这份资金的光的日本政界大人物们,都对樱尾老人唯唯诺诺的。每逢老人在东京第一流的饭店举行jī尾酒会时,必定有一两位政界大人物出席,就说明了此中消息。除了这些知名人士之外,老人身边还总有些所谓绝密系统的人物跟随着。他本人则总是穿着笔挺的礼服,什么地方都有他出头露面。”
“高野先生,您心目中的V资金实质是怎样的呢?它是由谁来经营管理的呢?”
中久保京介感到他终于问到最后一个问题了。
高野十郎调过身来,定睛看着中久保的脸说:“您想知道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处呢?”
“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jīng神上的好处,我都不想要。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似乎是在暗中操纵着日本的这笔V资金的实质。”
“明白了。……那末我就用图解来说明我所设想的V资金的实质吧。”
高野十郎说完这话,就从笔记本上扯下一张纸来,当场用自来水笔画起来。中久保隔着小饭桌,屏息看着高野画圆圈和线。
第10章 huáng昏时分走掉的人
高野十郎用自来水笔在纸上画着。他画的是三角形和圆形,以及连结它们的几道线。
中久保知道高野打算制一张图表。但是高野十郎并不能马上完成这些图解。不,他正在煞费苦心地想完成它。
他重新画过一道线,又改变一下弧线的位置。忽而画成双重,忽而又改成三重;忽而勾掉,忽而又恢复过来。高野十郎显然对这项工作感到吃力。
他皱着眉头,用手托着额,恰象是在解答困难的数学题一样画了好几道虚线。
“简直不明白,”高野十郎嘟囔着,看了一阵子自己画的图表,然后又去修改那些图形。
中久保京介隔着桌子看着。起初,他还以为高野这样犹豫不决是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也就是说,他只当高野是在卖弄,故意改来改去。
但是中久保看着对方的表情,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这种想法。高野十郎好象的确一时画不出这张图来。
“唉,画不出来,”他终于把自来水笔撂下了。“我本来以为一下子就可以画出来呢,还是心里没有把头绪理清楚。”
他把头发乱抓了一阵,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我自己以为是知道的,可是一旦要画出来,就有不够的地方了。不够的地方其实就是我知道得不透彻的地方。由于含糊不清,画起来就不顺手了。”
“但是,”中久保京介对正在为难的对方说,“能不能单把您知道的部分画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