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城想象着冒雨走在她身旁的另外一个人物,地点又是在没有人烟的场所。
结城心中立即出现了赖子早晨五点钟去上野车站迎接的那个年轻男子。
结城把nv用人打发开以后,又坐在那里考虑了一阵。
结城从桌前站了起来,因为他不由得失去了镇定。
他来到走廊上。
不知什么地方隐约传来了搅动水的响声。结城听清了,那是浴室方向。
结城朝那个方向走去。为什么要走过去,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种情况确实很少见,结城此刻的行动,并没有明确的主观意图。
浴室的门上,映着里面发出的灯光。
结城把门推开。尽管洗脸间和浴室中间还有一扇门,热水的气味却一直散发到门口。结城默默地拧开洗脸间的水,接到玻璃杯内喝到肚里。
这时,里间的门开了。门玻璃上水气濛濛。湿漉漉的水气中透出亮光。白白的雾气从敞开的门缝飘出来。
卫生间与更衣室紧挨着。赖子的衣物就脱在盛衣箱里。从敞开的门里,赖子和蒸腾的热气一块儿出来了。洗脸间的电灯,按结城的习惯,故意没有打开。
赖子原本是听到了水流声的,但她似乎以为是nv用人了。如今一看到丈夫站在那里,便急忙把洗脸毛巾遮在胸前竦然地扭过身去。
水蒸气里饱含着明亮的光线。这光线宛如yīn天的阳光,照在赖子的背上。她那在rǔ白色雾气中的身体,在朦胧的光线下依稀可见。
结城洗完手,仔细地打量着妻子。大胆的目光,由自己妻子的肩头滑向下肢。那同样不是作丈夫的目光,那是一个男人观察一个女人的凝眸而视的目光。
“请到那边去。”赖子冲着一反常态伫立在那里的丈夫说。她那洁白的肌体上冒出来的热气正在亮光中冉冉升起。这一切全都处在逆光情况下,所以在结城眼里呈现着一种很美的立体感。
结城一言不发地把手擦gān。然后,砰地一声推门来到走廊里。他的眼前还浮现着洁白的肩膀和手臂。
结城回到屋子里,心中考虑着赖子身体的线条:一种是,叠西服裤子时,妻子呈现在衣服外的腰部线条;还有一种是,方才bào露在光线下的她那洁白肉体的线条。
结城在捉摸妻子外宿两夜的行动,脑海里,妻子的行动与上野车站的年轻男子重合到了一起。这意味着,妻子身体线条的变化,是那个年轻男子给造成的。
结城在桌前吸了一会儿香烟。思绪无法归结到一点上。心情也有所动摇。
妻子身体的线条果真有变化吗?结城正以自己亲眼所见核实着这个问题。
然而,他无意立刻拿这个问题去质问妻子。他正在考虑一项计划,准备从其他方面进一步弄清事实。
两小时以后,结城缓步来到妻子房间门前站住了。
他敲了敲门。
这种情形,是两年来所没有过的。已经隔绝了的夫妻关系使结城产生出一种感觉,仿佛自己完全是站在另外一个女人的房间前。
第二次又敲了敲门。
他知道妻子还未安歇。隔着门就能感到,卧室里正在凝神屏气。
结城已经作好了里面有反响时的准备,理由是来取忘下的东西。
然而,尽管第三次叩响了门扉,还是没有得到妻子的回音。
结城由走廊折了回去。作为一个身材魁梧、总是目空一切的男子汉,他感到自己浑身一阵冰凉,一阵炽热。
结城想起前不久赖子曾提出想离婚的事。以前,赖子曾多次提出过这个问题。每次结城都未予理睬。
他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赖子是不满意的。结城还清楚,结婚伊始,赖子就发现了这桩婚事的失败。
结城变得刚愎自用,正是从那时开始的。一旦发现自己既得不到妻子的爱情,又不为妻子所尊重,他马上就失去了心灵上的航向。
从那时开始,他执意为所欲为起来了。不止在女人问题上,谋生的方式也是见不得人的。这正为洁身自好的赖子所嫌恶。可以说,他是自作自受,故意让赖子来厌恶的。正因为他从心底里爱着赖子,所以这一切都是心灵空虚的表现,用以掩饰这种心理的,便是那些一意孤行的作法和片刻的快慰。
他之所以傲慢地不理睬赖子的离婚要求,原因即在于自己不肯放开她。他知道,赖子身上有着古老的伦理观念。同时,他也相信,只要丈夫不应允,她是不会擅自逃开的。
可是,这次情形大不相同了。
……好哇,竟有了相好的男人啦!
结城眺望着漆黑的空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三
结城睡到快中午才起chuáng。
“您真能睡懒觉呀。”女人烤好面包,连着牛奶一起送来了。
结城来到这个家里,是在昨天深夜。因为酒喝过了头,最后是晕头转向地乘汽车到这里的。他本想暂时不到这里来的,而结果却好象是由于醉酒才迷路闯进来了。
女人很高兴。可是,结城一进家门,立刻就象倒了根木头似地睡了过去。他迷迷糊糊地记得是女人在chuáng铺上给自己脱去了衬衣和裤子。直到睡醒为止,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结城颇不痛快地嚼着烤面包。
“今天可以从从容容地呆一天了吧?”女人从一旁探过头来问。她一大早就浓妆艳抹地打扮起来,为的是让一夜没睁眼的结城看看自己的容貌。衣服也换上了华丽夺目的。
“那可不行。”结城淡淡地说,“我马上要出去的。”
“啊呀!”女人瞪了他一眼,“那么,今天晚上怎么样?”
“大概不会到这儿来了。”
女人应了一声“是”,把拧gān的毛巾递给他。
“最近全没指望了吧?”
“那倒不一定。因为太忙啦。”
“昨晚您在哪儿饮酒来着?简直睡得象块石头。”
结城没搭理她。仍旧绷着脸沉闷不语。他用毛巾擦过手,胡乱地摔开,然后站了起来。
“您就出去?”女人死了心,尽管满脸扫兴的样子,结果还将帮着男人作准备。
“喏。”她拿出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说,“您裤子里的手帕洗好了。上面全是口红呀。昨晚在哪儿了?”
结城不动声色,没有回答。他面朝镜子试着领带系得是否合适,表情十分冷漠。女人以热烈的眼光注视着他的脸。
“我也和您一块儿去吧。”结城没有作声。
“行吗?到银座。”
结城口里“啊”了一声。于是女人急忙重新整装,吩咐nv用人叫出租汽车。
结城面色苍白,坐进车子里也紧绷着脸,一声不吭。
“饮酒过度会中毒的呀。”女人握住他的手,用衣袖遮住,“今后还是少喝点吧!”
结城挣开女人的手,从口袋里取出香烟,依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吐出一口烟,茫然地注视着外面飞驰而去的景色。
“去公司吗?”
“嗯?”结城第一次答了腔,“我正在考虑到什么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