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历、征召前的职业、希望职业、希望地和兵役年次。在学历一栏,我写上二中四年学,立命馆大学预科中退……但向上递jiāo这份申请时,却踌躇了很长时间,或许说在某种程度上,有着来自外界的qiáng烈因素。
明天,准备去德安,接受牙科治疗。我去事务室申请中队长的批准。当时,由于家中的人反对我申请现地退伍,没有承诺者是否能提出申请,我就此问了中队长。队长听完之后说:“现在提出的申请仅是为了统计,先jiāo上来吧!不过,jiāo上来也不一定就能就地退伍,明天早晨点名带来。”
啊!这时队长的答复可是有着不妨提出的意思。从事务室走出来,我想既然已经说了,那就一定要提出申请了,而且,我甚至想到,如果现在不提jiāo的话,若以后再有这个意愿,很可能就得不到批准。由此,有一半原因是中队长一句“先jiāo上来”促使我写了申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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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乙第116号证(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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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坚决反对我就地退伍,好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许可的。从那以后,我翻看了北支那、中支那的公司名册(开发公司)。不过(对这些公司)我并没有那种真正中意的感觉。
我完全没有过做公司职员的生活体验。
而且,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才能,我这点儿才能适合做什么呢?又是能gān成什么事的才能呢?对于什么经历也没有的我来说,一点自信心也没有。想想自己有点自信的方面,仅仅有一点吧,肯定就是文学方面的工作。至少,比如说,文学才能即使差点,但在把这种工作当作自己的爱好,能够潜心研究、这方面奋发努力,有着清醒的自信。我一定会愉快地、高兴地、极为自豪地从事这项工作。我开始寻找这种工作,开始找在支那的文化事业公司,但又深深感到不知所措。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种工作是一种知识分子的工作,就是说这类公司一定早已是一种高级知识分子聚集的地方,很少有像我这样知识匮乏的人。或者几乎没有一个。稀奇的并非是那瓦中之玉,而是玉中的一粒细沙,如白璧微瑕。那一粒细沙在玉石的光芒照she下,极不显眼。
背着家人,进入这种地方工作的我,就如那极不显眼的细沙一样,永远抬不起头来,在遭遇不佳中,了此终生……连自己选择的道路都是这样结局的话,我大概没有什么希望了。但是,即使大学毕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即使是Y也好、H也好,很难认为他们的头脑有多么了不起的智商。
去试一试,也许并非是那样,或许是富士山呢——我内心深处涌上一种自慰,而且,我还是在想,无论如何也要在现地退伍之后从事某种职业。
于是,我放弃了对北支那文化事业的的选择,期望去报社。在希望职业一栏,写上报社。只有这个工作才是我所期望的职业,才是我憧憬已久的职业。我决心已下,jiāo上申请。我仍然bī着自己反复回味着那段话——去试一试,也许并非是那样,或许是富士山呢。
正当我考虑着看透了经营剧场的前景、农村的生活……等这些事情的时候,S说道:“把母亲独自一人留下,说明你厌烦这种人情社会。”这种毫不客气毫无避讳的粗言,顿时令我心头火起。我说:“并无特别厌恶人情社会的理由,而是因为我的母亲没有需要人们照顾的事。”S回答说:“即使那样,如果留下很多钱的话也行呀。”这叫什么混账话,他竟然吐出如此毫不避讳的话,我气愤地想着,仿佛把我们视为乞丐一类。在他那庸俗的眼里,我忽然感到一种蔑视,但脸上并没显出怒色。我又说:“家里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人照顾的事。”他却说:“如果现在马上生了病,就成为立即需要人照顾的。”这时N说:“如果这么说下去,那可是没有止境的,比起留下的人,在这里独自一人生病的话,那更不行。但这么说的话,就地退伍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了。”
在那天中,S显露出其乡下佬那种吝啬禀性。是对金钱的那种极端的吝啬。乡下佬那种亲切仅仅是表面的东西,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表现出极端的自私自利。总是在不知不觉中,bào露出乡下佬的内心世界。
乡下佬因为自私自利,最爱忘恩负义。
他们亲切的时候,仅仅是自己没有受损失的时候。这本是人类的通性,但在乡下佬身上,尤为突出。而且,他们嫉妒别人的成功,进而怀恨在心,甚至欲图陷害成功者。虽然gān了这种事,自己却并不能因此而得以飞huáng腾达。
在他们中间,所谓稍微富裕的人,所谓小乡村的权力者,实在是井底之蛙,是眼光极为狭窄的一群人。
所以,我讨厌农村,讨厌乡下佬。
S也只能是这其中的一个。
这种理性的批评,使我对S粗言的怒火得以平息下来,让我把他看做一个哀怜无比的人。他认为只有在故乡无法谋生的人才离开故乡。这种愚蠢、心胸狭隘的人,正是锁国政策的极大弊害。这类人在农村比比皆是。这场大战争掀起的气氛——到大陆进击的气氛——现在,难道不能改变这些家伙的思想吗?为什么要打这场战争?应早日改变他们。
我读了《朝日周刊》十四年初夏特别号上美川京子的小说“胜利的旗帜”,这是我第一次看她的作品,故事情节很简单,但的确是一部极为jīng美的作品。
的确是一部jīng美的作品,纯洁无瑕的作者,文笔优美流畅,我可写不出这样的文章。
感情极为投入地读完了文章。
前一页我写了乡下佬的事情,我的朋友S也身着洋服,脚踏皮鞋,谈论着知识分子的事。即使这样做,他仍然是一个乡下佬。他的思想仍guī缩在乡下佬的壳中,是不自由的。
他只知道二宫金次郎。
七月九日
雨下得很急,极为猛烈。
平时总是太阳火辣辣地照she着,很少有凉慡的天气。在河底的石头上面,清澈的河水嬉闹着向前流淌。由于从昨夜开始猛降bào雨,使山中这条河流的水一下变得极为混浊,滚滚奔流。
这条河从南面远处的山麓向右迂回,又向左折回来,边浇灌着各个村庄的稻谷,边奔流着与第二支流汇合。第二支流的水量也并不充足。活泼的小鱼轻快地、自由自在地游弋着,真令人无比羡慕。
说起我的身体,连日来真是每况愈下,难以言状。二年中的战斗实实在在地损伤了我的身体。特别是今年的襄东会战,如同给了我最后一击似的,更加摧残了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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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乙第116号证(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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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时的行军中,身缠疟疾忍着高烧,这些硬撑的事,大伤我的元气。最近不管做什么,都感到极度疲劳。之后,很快疟疾和高烧又开始折磨我,我的身体真是糟糕透了。
能否在近期内凯旋,最近吵吵得很厉害,最终好像还是决定凯旋。三天后的十二日,从季家畔出发。
我殷切地期望就地退伍,但是承诺书仍没有到。我写了希望母亲能够理解的信,用航空邮件给松本宇平次寄出,结果承诺书还是没有寄来。我最终放弃了就地退伍的念头。昨天和今天,应当向设在德安的中队事务室提jiāo最终确定的申请书、履历书、相片等材料,但我却没有这么做,虽然我先前jiāo了一次申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