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原中将眯着眼睛,用一只手搔着脸。
“实在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说着向平太郎低下了头,
“可是,文子绝不会出差错,稍等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父亲故意作出镇静自若的姿态。
“告诉你,已经过了一点钟啦!”
母亲理解平太郎的心情,好象代他解释这种心情似地说道,
“过去可从来没有这么晚还不回来啊。”
“哪里。集会这种活动,预定内容结束以后,情投意合的人还要一起jiāo谈呢!你不必这么担心。”
“可不是嘛,从市中心到这里坐车也要近一个小时,即使十二点离开银座,回到这里也要到一点钟了。”
母亲的目光在父亲和平太郎的脸上来回扫。
“文子不会喝酒,我想她不会坚持到十二点的。”
平太郎的话音里含着愠意。
“是的。”
母亲点点头,
“我说老头子,弄得不好,会不会是出了jiāo通事故哟。”
“净胡说八道!要是那样,家里会收到电话的。”
平太郎不由得焦急起来。
“老人家!”他喊了一声文子的母亲,然后说,“对不起,让我看看文子的房间好吗?”
“啊!”
母亲的眼光里透露着不安。对平太郎非同以往的不悦,她越发惧怕起来。可是,在怃然而坐的老头子面前,她努力克制着自己。
“长村君不是说了嘛,领他去吧!”
父亲不无怅惘地命令着。
母亲走在平太郎前面。即便没有人领,平太郎对这一家的房间布局也象自己家一样了如指掌。
走廊尽头处是文子的房间,这里按她的意思改造为西洋式房间。因此用青冈木门取代了纸门。
房间的改装费也是平太郎出的。这是因为平太郎来这里玩时,总觉得纸门不太理想的缘故。经过改装,这个房间焕然一新,宛如在整个建筑中单独装换了这一间一样。
这间西洋式房间是原来八张铺席大的房间改装的,里面的摆设没有一件不是平太郎给买的。在母亲刚刚打开的灯光下,大衣柜、中柜、桌子、椅子、书架、摆着各种偶人的陈列架及其旁边的三面镜、chuáng,都闪闪放光。
平太郎逐一审视着这些家俱摆设。此刻他正心怀疑虑:除了我给买的家具外,是不是又增添了什么?
平太郎走到大衣柜前,伸手开门,但由于上着锁没有打开。中柜也是如此。母亲在旁惴惴不安地看着平太郎的检查。
“老人家!”他说,“文子最近买新衣服了吗?”
“没有。”
母亲立即摇头。她似乎摸透了平太郎的心思,决心尽力消除他的误会。
“这个孩子只有你给他买的衣服和东西。”
平太郎默默走出房间。所有柜子都上着锁,因此母亲的话得不到证实。
这个家中,还有一间改装过的房间。那是个六张铺席大的日本式房间,主要供文子作画时使用。因此,为了保持作画的气氛,采用了端庄优雅的日本式装饰。
母亲打开了那个房间的电灯。
用仿古织锦裱糊的画,优雅的壁龛,放着泥金砚盒的古董陈列架、黑檀木桌、铺在榻榻咪上的红绒毡一一都是平太郎在文子要求下一件件给买来的。
“老人家,请把壁橱打开!”
母亲慑于平太郎的语气,照办了。壁橱里堆放着画帖、影集等。此外,还有许多宣纸一卷一卷摆在里边。
这些地方,不可能隐藏着文子的秘密——平太郎咬住嘴唇。
从前街传来汽车停车的声音。平太郎和母亲都惊愕地侧耳细听起来,可是,从车上下来的脚步声进了对面的院子。
“看来,今晚文子打算住在外面了。”听了平太郎带刺的话语,母亲几乎哭出来。
平太郎走出文子的家。母亲尾随在后面絮絮叨叨地解释着。
平太郎这时依旧看着马路,盯着过往的车辆。总觉得其中的一辆马上就会停在眼前。这种感觉使他在那里白白站了三十分钟。
最后他死心了,无可奈何地向自己的家走去。他的脑海里一再出现文子和市泽庸亮恣意的丑态,他熟悉文子身体的每一部分,因此,这种想像奇妙地带有真实性。他被自己的空想搅得快要发疯了。如果确知他俩的去处。他真想跳上路过这里的空出租车,立即飞到那里去。不知道对方的去处,更叫他胸中那感情的怒涛无法平静。
他进了自己家的房子,首先跑到厨房喝了点水。整座房子毫无声息。
平太郎摸黑进入房间,真想立即倒头大睡。然而,神经兴奋,堆以成寐。为了使心情平静下来,他想读读尚未看完的晚报,于是漫不经心地打开了电灯。
妻子贞子躺在身边。也许是感觉到了电灯的光亮,也许是压根儿未睡一直等着,她突然掀开被子,转过脸来。
平太郎为之一惊。老婆的眼神。说明她已dòng悉了自己的行动。
平太郎装模作样地看着报纸。
“你!”贞子尖声喊着,两眼放she着凶光“到哪里去啦?”
平太郎一脸不在乎的神情。
“在附近散了一会步。”
“哼,又到隔壁那女人那里去了吧?”
平太郎不打算理会她,甩开报纸,熄灭电灯,钻进被子。
“你想骗我,可骗不了。刚才为了什么到隔壁去了?”
黑暗中,贞予的话音咄咄bī人。
“你倒是说话啊!不吱声就行了吗?”
平太郎不作回答,在chuáng上翻了一个身。
“真有你的,竟然厚着脸皮深更半夜到那女人那里去!你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想蒙混过去吧!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
老婆的腔调突然变了,带着哭声。
“说什么关系断了,不再来往了。净捡漂亮话说,可另一方面还在暗中秘密来往。一大把年纪了!还把邻居家的年轻姑娘作为侧室,太不像话了!其实,你上当了。到现在为止,你在这女人身上不知花了多少钱!”
突然贞子喊一声“我真倒霉啊!”就如同动物吼叫般地号啕大哭起来。
“真烦人!”
平太郎怒斥道。
“你唠叨些什么!隔壁我是去了,可不是去见文子。别疑神疑鬼啦!老老实实睡觉吧!”
“那么……到底为了什么,这么晚了还象闻到腥味的猫似地到隔壁去呢?”
老婆边哭边说。
“什么也不为,不过随便去去。你才怪呢,半夜三更鬼头鬼脑地监视老子的行动!哪有象你这这样黑心肝的女人!”
“不就是多赚了点钱嘛,有什么了不起!抓住隔壁家的年轻姑娘不放。自己还一点不害臊!”
这两口子如此吵闹,已司空见惯了。老婆的哭号又持续了一会。今晚平太郎没对贞子拳打脚踢,因此,这次吵闹还算不上厉害的。有那么一次,平太郎曾把缠住自己的老婆推倒在地,然后揪住她的头发,一直将她踢到院子里。当时左邻右舍曾透过门缝向这边窥探。这是平太郎开始与文子发生关系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