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你都gān什么了?”
平太郎对着转过来的女人的白皙的脸怒吼道。
“你说些什么啊?”
文子立即作出反击的姿势。如果平太郎不是用这样的口吻,而是用略微温和的口气责备的话,她也许能更冷静地作出回答。突然从暗处跳了出来,大声怒吼,恨不得把人吞掉,谁能受得了!
文子一直在想,正是为了这个男人,我才想方设法回来的。如果没有他,我就能和市泽庸亮在箱根的旅馆里再从容地住一个晚上。我如此费尽心机地回来,他却给我当头一棒,真是岂有此理!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她暗暗下了决心。
这虽是过去多次考虑过的问题,但此时此刻好象第一次作出决断一样。
“我决定和你分手。”
她以牙还牙地说,
“一切都该结束了。……我已经受够了,现在实在忍无可忍。所以明确地告诉你。今后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和你没关系,请你原谅!”
她甩下平太郎走向房子正门。此时室内已亮起电灯,准是她的父母听到声音,起来了。
“什么?”
平太郎咆哮起来。一怒之下,他已顾不得许多了。一个做了坏事的女人,竟反过来谩骂自己,他气得脑袋都快爆炸了。
“好啊,你竟背叛了我!文子,你说的去京都,全是扯谎。我作了调查,那种水墨画的集会根本没有召开过!”
“你gān吗老缠着我,我讨厌这样的男人!”
文子打开正门的木格门进到室内。平太郎追上去,脚步震得地板直响。
“你把我骗得好苦啊!这一次我决不饶你……我要把你漂亮的脸彻底毁掉!”
他举起了药瓶。
听到这话,文子又回过头来。在短暂的一顾中,她发现一个淡huáng色的瓶子随平太郎手晃动着。文子尖叫一声沿走廊跑去。平太郎鞋也不脱紧紧追赶。
“平太郎君!平太郎君!”
母亲象疯子似地从后面追来。
“住手!别胡来!”
父亲也从后面哀号着,但平太郎全然不顾。
旁边出现了一扇纸门。
文子拉纸门时,平太郎已赶了上来。
“嘿!”
平太郎拔开瓶塞。在文子用手掩面的同时,瓶里的液体洒到了她的脸上。“啊!”她一声惨叫,象夜半宿鸟悲鸣,响彻全屋。
第04章 背叛
1
文子躺在救护车里。
警笛不断在耳旁鸣响。从车子不停的颠簸中,文子知道它正飞速奔驰在马路上。从车子两旁向后飞掠而去的夜景,已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文子感到从脸到脖子一带烧灼般的疼痛。车子无情的颠簸,使疼痛愈加剧烈。在车内护士作了应急处理后,她的两眼蒙上了厚厚的纱布。
父亲站在旁边。护理人员正把着文子手腕诊脉。
一一脸被破坏得丑陋不堪。皮肤烧坏了血淋淋的。即使愈合了,也要结下伤疤。她的脑海里,不出地浮现出过去看过的原子弹受害者满脸瘢痕疙瘩的形象。
弄得不好,还有失明的危险。眼球里象迸进火星似地灼疼。从此就要与水墨画诀别了。新闻界对自己将不屑一顾。对一个什么也画不出来的丑女人,谁肯垂青?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成为新闻界宠儿的原因之一,就在于美貌,
当然,在别人面前她绝不承认这一点。她甚至蔑视和嘲笑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她越是起劲否认,越说明她深深懂得这一点。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对手泷村可寿子的脸庞。她脸上是一副若无其事、冷酷淡漠的神情。假如她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大声地嘲笺自己一番。因为今后将是可寿子一人的天下了。
她仿佛听到了报纸、周刊、月刊以及一切宣传工具的嘲笑。
平太郎那犹豫徘徊的身影依然留在她的记忆里。
当硫酸撒在脸上,她疼得躺倒时,第一个上来照顾她的就是平太郎。他异常láng狈,用颤抖的声音亲切地问道,你不要紧吧?你不要紧吧?愤怒的父亲上来把他推开。
当她被抬到救护车上时,平太郎在房前来回走着。开始好象决定登上汽车,但最后还是回避了。
“你这个人真狠毒啊!”
父亲说道,
“我要控告你!孩子被摧残成这样,我绝不能保持沉默!相貌是女人的命根子,破坏女人的相貌和杀人罪一样严重!”
原陆军中将颤抖着白胡须,绝望地喊着。
“不能告!”
文子制止了父亲。她的双眼被纱布蒙住,眼前一片黑暗。
“千万不要向警察报告。”
这不是因为她同情平太郎,也不是忘不了他昔日的恩情。
一旦报告了警察,消息就会迅速传开。这实在太可怕了。现在还可以想办法不传出去。
当救护车开来时,母亲对来人说。
“她准备打扫厕所,拿着硫酸瓶滑倒在走廊上。这时候瓶盖脱落,硫酸洒到了脸上。”
母亲还算机灵。不错,就要一直坚持母亲的说法。
不能让平太郎跟去。这件事必须自始至终说成是事故,是自己不慎引起的。疼痛加剧起来,简直象烧红的火钳直接放在脸上一样,眼里象有一团火在燃烧。
汽车停下来,好象到医院了。耳旁人声鼎沸。
尽管已是深夜,但好象事先已打电话联系过,立刻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文子被放到担架上。她仍是蒙着两眼,弯着腿躺着。
她感到身体在倾斜,好象正走在楼梯上。她被抬进二楼的病房。
她感觉到医生用手解开紧急处理时裹的绷带。皮肤在冷空气刺激下更加疼痛,偶尔被医生的指尖碰到,宛如针扎一般,
纱布取了下来。明亮的光线照到脸上也象投下一团火似的。
“怎么搞的?”
这是一个年轻医生的声音,旁边的父亲回答说:
“脚下一滑摔倒了,拿在手里的瓶子瓶塞脱落……”
他说的和母亲说的一样。
病chuáng四周围了很多人,好象全是护士。她们动一下,文子就觉得有风chuī到脸上。面部的感觉变得极端神经质。
文子耳边传来女人窃笑的声音。准是父亲的回答把她逗笑的,液体流在半边脸和脖gān上的事实,证明刚才父亲的回答是说谎。文子感到一阵难忍的曲rǔ。
“大夫,眼不要紧吧?”
父亲轻声地问道。
医生用两个手指翻起眼皮。
“好疼啊!”
文子脱口喊出。泪水使她看不清医生的脸。
“啊,可能不要紧吧。”
医生作了个一般性的保证。
“马上洗眼。”
医生立即下达了命令,护上们趿着拖鞋走动起来。
“脸上会留下伤痕吗?”
医生没有马上回答,仔细看着烧伤的皮肤。
“大概不碍事的……现在手术很发达嘛。”
“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