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架走狗屎运的飞机放落到机场,眼看大批地面工作人员蜂拥而来,凤凰翻身放手,仔细一看自己衣服,顿时大叫倒霉,原来那件清俏的小背心,被飞机机身钢铁与空气摩擦溅出的火花烧出了无数个dòngdòng,当真是四面漏风,惨不忍睹。凤凰扯扯这里,扯扯那里,其郁闷无以言表,此时下面的机舱里冒出许多各种花色的脑袋,一多半自己吓得不会走路了,哭哭啼啼的爬将出来,不停声感谢上帝保佑。机场技术人员则一副从此要变成彻底有神主义者的模样,对着在半小时前已经消耗gān净的油量指数和根本没有放下来的起落架絮絮叨叨,百思不解。凤凰蹲在半空中歪头欣赏了一下那些相见欢的场面,自己叹口气:“算啦,当耶稣反正都是要倒点霉的。去巴黎买多几件吧。”
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去血拼,凤凰的兴致高涨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狠狠一顿足,冲天飞起,顾不得地面上有眼尖的人一阵惊呼,径自朝巴黎而去,当蚯蚓们抬头看到她的时候,她完全都沉浸在对购物的无限神往中,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的小房子就在下面。
当山狗跟着蚯蚓们进入神秘青陆的时候,凤凰以终结者一中施瓦辛格的姿势在巴黎顶级购物街蒙恬大道一头落地,只见她乌发都披散了,抬头,大眼睛四下看,擦了把眼泪开始深情的喃喃:“古奇,我来了,阿曼尼,我来了,LV,我来了,宝贝们,开始打折吧!!!”。
当山狗不幸被当头一棍偷袭翻倒在地的时候,凤凰已经旋风般巡视过五家店。她的逛街方式天上少有,地下绝无。通常是一阵诡异yīn风将店门dòng开,然后所有衣服如获新生,顿时全体脱离衣架的束缚,飘到空中,衣袖裤腿裙摆各自招展开来,且每三十秒自动转变角度,以满足凤凰多层次的审查需要。倘若看到真正合意的,塑料模特还会不辞辛苦上前披挂,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太空猫步,务必演示到位。
这种超贵的专卖店里,人流往往十分稀少,虽然可怜的店员都会被眼前异像吓到晕倒,或者下巴掉到膝盖上,不过市面整体的秩序还是算相当良好,没有引起什么骚动。在HERMES里凤凰还遇到了一个非常qiáng悍的店员,不但表现镇定如常,甚至还亲自指挥那些乱飞的包包保持队型,以年度风格为区分标志,左边一排,是洛可可式的华丽铺陈,中间一排,是复古式的十八世纪淑女式样,右边,今年的皮草镶嵌主题,在空中往复流连,令凤凰大呼过瘾,一口气买了七个之多。那位超人店员手脚十分麻利,帮她包好入袋之后,突然摸出一张纸来,对凤凰道,能不能麻烦你签个名?凤凰有点奇怪,看看自己一身千疮百孔的古惑装束,好心劝道:“我虽然买得多,不过我不是明星喔,你别làng费纸啦。”结果人家说:“不是,麻烦你签个名,声明对打劫本店的事件负责。”凤凰一听,顿时全部毛毛上竖,表现得极为激动:“什么?打劫?你看我像打劫的吗?”不等人家鼓起勇气说像,招手挥出一张最高等级无限制额度信用卡。
用这张卡一路刷过去,刷到LV的时候,麻烦终于来了。这一日,正遇上一位在世界范围里都名声赫赫的大美人在附件闲看,顺便也来到这条街。她倒是闲看,周围的记者却半点都不闲,长枪短pào,火力凶猛,瞄准那张著名的嘴而去,将无辜行人的眼睛闪到星星乱冒,走路都不稳当。凤凰长期生活在与世无争的地方,偶尔看看电影,也从不正眼瞄女性同胞,所以当真是不认识此人。因此在大家都翘首看星的时候,只有她顶着拉着无数袋子,很兴奋的扎进人堆里,瞧瞧,好象没什么好瞧的,嘀咕了一句神经病,她于是继续转身去继续狂欢。想不到的是,她那双没有刻意掩盖的翅膀,早在救飞机下地之时,已经进入了全世界媒体的眼睛,而现在再次出现引起的波làng,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当山狗和长老开始谈话的时候,凤凰的传真照片已经迅速传回了各大报纸的编辑部与电视台,而其中一家,则在配发新闻迅速上动态节目播送的同时,联络上了总部设在巴黎的欧洲猎人联盟。
照片上:迎风飞腾而上的凤凰,抱了无数包包在人群中露出好奇脸孔的凤凰,转身离去时背上翅膀微微颤动的凤凰。
半小时后,整个欧洲联盟的猎人倾巢而动,侦骑四出。
追捕凤凰。
山狗生平第一个追猎的目标,是斋练。那时他刚刚出道,有豪客从北美来,放下定金千万,要求无论一切代价,务必找到一只斋练。那是非人世界中最神秘的物种之一,能够出入yīn阳两界,在人鬼间传达有形信物。客户需要它去找到自己不久前bào病过世的父亲,到底他的遗嘱放在哪里,又到底说了些什么。经过数个月的搜寻,猎人系统的线人传回消息,在遥远中国的一个南方小镇子上,有一只入世多年的斋练,充当当地的邮递员,已经二十年之久。
山狗,作为一只菜狗,本来是没有资格独自出猎的,不过斋练性情温和,并不具备qiáng大的杀伤力,在整个联盟生意bào好,事浮于人的情况下,他得以孤身前往。到达那个小镇的时间,正好是晚上八点。
那天镇子上有人逝世。看样子是家境殷实的人家,在门口开摆流水席面,人来人往,鼓乐花圈,执事井然。稍微值得奇怪的是,无论是披麻戴孝的本家人,还是前来祭奠的亲朋好友,虽然脸容都显得凝重哀伤,却没有人号啕失态,痛不欲生。山狗默默走过人家门口,在不显眼处拉住一个人问:“请问斋先生住哪里?”
那人费解的想了想,嘀咕道:“斋先生?什么斋先生?”又恍然:“哦,你说的是邮差老斋啊。今天晚上老方家办白喜,他帮手去了。你找他?”
很显然民风好客,和他搭不上关系的外乡人,那人也热情高涨的拉住了,往屋子里让去,一边走到前面,扯开嗓子喊:“老斋,老斋,有人找你。”
灵台后面转出一个人来,匆匆忙忙答:“来了,谁呀?”
山狗仔细看他。一个中年男子,很瘦,很高,鼻子奇特的扁平着,像一只被压扁的柿饼,而且没有鼻孔。眼睛长长的,闪动着非常温和的光芒,嘴角含笑。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小镇里老实巴jiāo的小职员,搓着手,向山狗半弯腰:“您找我?有什么贵gān?”
这个照面一打,山狗就感觉到了他全身心的一颤。毕竟是非人,虽然避在这小地方安闲许久,本能的警惕还是没有失去。他的瞳孔轻轻收缩起来,看着山狗本能的将手伸向腰带,那里有一个施过咒语的网兜,当头罩下,斋练就会现出原形。这时候他急促的低声说:“出去好吗?不要在这里。”眼里都是企求之色。
他们在人群里挤出来,一身汗,不断有声音和斋练招呼,都极亲热。问他去哪里啊,开席了啊,辛苦了啊,更多人问,给小三的信送到没?回信来了没?诸如此类。很显然,他很受人们的欢迎。
离开了喧哗,山狗将网扣在手里,斋练大汗满额,频频回头看老方家,喃喃嘀咕着什么,仔细听去,好似是说:“没想到,没想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