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心一动,不禁问:“什么来不及了?”
斋练没答话,却有另一个声音懒洋洋的,从他脚边的草丛里传出来:“他有封信要送啊,你今天抓了他,他就来不及送了。”
按道理说,这个yīn恻恻的天色,附近又刚好死了人,有点什么声音从草丛里传出来,胆子小一点的,立刻就要大打寒战。可是,无论是山狗还是斋练,闻声刹那间的感觉,却平静而亲切,半点不觉惊悸。随着那话音一落,有个人就四脚着地,西西簌簌的爬了出来。爬到山狗左近,一抬头,笑道:“兄弟,你好。”
山狗仔细看这个男子,长长头发,胡乱拿根蓝布条往脑后一绑,清朗脸相,眉翠目明,笑起来天真无邪的,大约在草丛里滚久了,一头一脸都粘着草叶,站起来一边往下扒拉一边叫斋练:“你去送你的信啦,回头晚了老方魂魄散了,你又要跑远路。”斋练显是认得他的,一壁犹犹豫豫,眼睛还看着山狗按在腰带上的手,那人一挺胸膛,瞪着眼说:“我,怎么也是有星星的,这只,是菜鸟,你不管他,去啦。”山狗一听,转过去上下打量那人,说:“你是什么人?”他叹了口气,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揽住山狗,悲天悯人道:“可怜,他们对你gān了什么呀,才过几年你就不认识我了?”另一只手就对着斋练拼命挥啊挥,示意他赶紧闪。山狗用力甩了两下肩膀,哎呀,居然甩不脱,那个家伙好象是粘在山狗身上一样,两边摆来摆去的,腿都好象要临空飞起了,一副很享受的模样。有没有搞错,你以为自己在坐人力过山车吗?带着一种被侵犯的愤怒心情,山狗慢慢的伸手进工具袋,手指一凉,准确的摸到了那把崭新的,才从猎人工具仓里领到的攻击性大号猎人刀。
微微一动。他心意电转,估算双方位置,应该是以横切一刀来得gān脆慡利,不过指尖才要发力,忽然觉得不对,怎么我的中指摸到了另一根中指呢?
按照常规来说,一个人的单边手上,怎么也不会有两根中指的,否则我们在球场上看到贝克汉姆发脾气之时,完全可能误会他举起手来不是要骂三字经,而是大竖两指,称赞球迷们说得对。考虑到当时大家的攻击目标是他老婆,我们说不定还会赞叹上帝教义无比伟大,区区英伦莽荒人士,道德修养竟然高到了左右脸一次送人打全的程度。
因此,这只手指是猪哥的。那么轻轻一按,山狗忽然发现自己浑身的气力,却半点也使不出来。
他很认真的看着山狗,真的很认真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眼睛都要贴到山狗皮肤上了,要不是后者三天没刮胡子,剑拔弩张的有点威慑力,说不定还要更近。看了半天,发现山狗气得鼻子里要冒烟了,往后一闪,疑惑无比,说道:“没看错嘛,山狗啊,你真不认识我了?”
在山狗疑惑的眼里,渐渐升腾起仿佛仿佛的迷雾,一个笑嘻嘻的男孩子,一条瘦骨嶙峋的老狗,可是也就仅此而已。没有办法深入,也没有办法继续。很久,他摇摇头,冷淡的回答:“我不认识你,放开我,我要去抓斋练了。”
他说完这句话,看到对方脸上,浮起若有所思的神情。好一会,抓抓自己的脑袋,捏下来更多的草以后,那人喘口气,嘀咕道:“好吧,不跟你玩了,喂,我是猪哥,联盟分配给你的搭档。”山狗正四下看,斋练已经无影无踪了,不过他的追踪术不是白修的,从空气的波动走向与气味来看,一定是往东北角老方家去了。听到这句话他吓了一跳:“搭档?没人告诉我啊。”猪哥恩恩两声:“今天以前也没人告诉我,我刚在珠江流域完成一次拉练,得到消息有新猎人南下狩猎斋练,上头说是我的搭档,我顺便来看看的。结果是你。”他语气中,始终有一种惊喜和遗憾jiāo织,山狗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也不想知道。现在他所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去抓到那只斋练,圆满完成自己的第一次任务。
疯狂植物园整理版 第十四章
他的任务,最后是完成了的,不过方式跟他自己排练过的差很远。本来说见面后就当头一网,拖了回去见官。结果~~~~~首先已经惊动了斋练,并且给了对方逃跑的机会,他在平地上跑一跑,山狗倒也不在乎,就怕他一头栽去牛头马面的地盘,跟他们打起来麻烦就大了。而更麻烦的是,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名字叫猪哥的家伙,原来跟他一样是新进猎人,而且自己jiāo代是被上头罚去做世界范围体力拉练的,却好死不死,怎么就跑到这里来插一杠子呢。
他如此抱怨的时候,猪哥正和他坐在一个桌子上,把头埋在一盆梅菜扣肉里大吃特吃,连眉毛上都dàng漾着肉皮,简直好象饿了两百年一样。四周的人对他的食量肃然起敬的同时,也纷纷抢了两个馒头折在袖子里,免得二十块钱的礼钱给了,回头还要饿着肚子回去。 不错,他们去的正是老方家的葬礼席面,而且被款为上宾。山狗无心吃喝,左右看来看去,斋练影子都不见。他心里郁闷,猪哥却半点不慌。完了打个饱嗝,怪有趣的看着山狗:“从你的外表真看不出你这么罗嗦啊。失敬失敬。你抓阿斋回去做什么。”山狗张口刚要答话,忽然觉得不对:“你叫他什么?”猪哥微微一楞,随之坦然:“哦哦,阿斋啊。”他对着狐疑的山狗解释:“我认识他很久了,我的狗死了之后,都是阿斋帮我传话的。”他挠挠头:“麻烦就是,我家狗不太会说话,所以每次阿斋回来都要手舞足蹈好久给我看,结果一多半还看不懂。”他表情很遗憾:“怎么叫他他都不肯把演技好好磨练。”
山狗反问:“斋练的演技?”猪哥看了他一眼:“不是,我们家狗。”
原来他们是老相识,这个就比较好理解了。而且问清楚了那个客户要斋练去gān什么以后,猪哥一屁股跳起来,兴高采烈的:“哎呀,这种小事情何必要抓他回去,你跟我来,顺便搞定。”
什么叫顺便搞定?山狗很迷糊,不过迷糊中跟着猪哥起身离席,一转二转,转过了灵堂祭台,面前一具棺材黑幽幽。已经到散席送客的时候了,守灵的亲属都在外面,猪哥对着棺材蓬蓬敲了两下,叫:“阿斋。”仿佛是呼应他的叫唤,里面立刻传来卡拉卡拉两声,山狗往后一退,不自觉的绷紧了肌肉。猪哥俯在棺材上方,脑后却好似有眼,立刻伸手在他臂上轻轻一拍表示安慰。接着问:“怎么样了?”一会,有个翁翁的声音在里面答:“很快就神魂出窍了,我跟他去一趟下面,问到他儿子要的那玩意在哪里就回来。你gān吗?要走了吗?”猪哥恩恩两声,说道:“喂,你顺便找一个叫达芬斯的大胖老头,美国人,好有钱的。你问他写的那破遗嘱搁哪了,他儿子也拼命找呢。”里面应了一声,然后说:“哪个系统的?阎王管还是冥王管?还是印度神的地盘?”猪哥深思了一下,嘀咕着:“北美啊,北美啊,是耶苏那边的吧?”斋练没好气:“放屁,耶苏是人,怎么就管到下面来了。行了,我自己去外jiāo系统问。你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