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3号门的5排24座与25座——添田在口中喃喃道。
“久美子怎么回事啊,今天晚上怎么弄得这么晚?”
孝子面带愁容,她多多少少顾虑到了添田的感受。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孝子赶忙站起身去接,果然是久美子。
“哎呀,久美子啊,你在哪儿啊?”
客厅里的添田听到了孝子的声音。
“是吗,在节子家啊。那就好,可你怎么不早点打电话回来啊。添田先生一直在家里等你呢。”
孝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应该是电话那头的久美子在说话。
“是吗,那你等等啊。”
孝子走了回来。
“真拿久美子没办法。她去我外甥女节子家了,节子的丈夫请她出去吃饭啦。添田先生,麻烦您去接一下电话行吗?”
“好。”
添田站起身。
“添田先生,真是对不起。”久美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啊,没事,只怪我突然来打搅。你现在在芦村夫人那儿吗?”添田问道。
“嗯,姐夫说要请我吃饭,我就过去了。估计还要吃一会儿,没法立刻回去……”
久美子的语气很是快活。
“没关系,我也准备告辞了。啊,对了,麻烦你转告芦村夫人,上次多谢款待!”
“我知道了。真是对不起啊,那我们回头见!”
那天晚上,添田彰一去了歌舞伎座。
他早早完成了报社的工作。好不容易买到一张二等席的票,而且还是侧面最后一排,离门最近的座位。
3号门的5排24座与25座在前方靠近中央的位置。
仔细一看,只见孝子与久美子并排坐在那里。
今天的久美子穿着红色西装,朝气蓬勃。孝子则披着一件黑色外褂。遗憾的是,今晚的添田无法接近二人,因为不能让她们发现自己。
从添田的座位能看见一楼大部分客人。幕布已经拉开,所有客人自然把视线投向了舞台。
添田心想,会不会有某位观众不看舞台上的表演,而是盯着孝子母女呢?
昨天添田花了一整天时间浏览外务省的名册,也问了问经常出入外务省的记者。结果是,外务省的所有课室都没有叫“井上三郎”的人。他对此并不吃惊。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对今晚也作了预测。会不会有人凝视着坐席上的孝子与久美子?会不会有人与这对母女搭话?他关注的只有这些。
添田进歌舞伎座的时候,第一幕已经开演了。华丽的剧目,台下座无虚席。观众们无一例外,都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期间没有一个人东张西望。添田的座位在最后排,能监视到整个一层。但遗憾的是,二楼与三楼并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左右两侧的二楼与三楼还能看到一些,但头顶正上方的座位,他无论怎么看都是看不到的。
第一幕顺利结束,孝子与久美子一直全神贯注地看戏,还不时看着节目单窃窃私语。
她们看起来很开心。
接下来是十分钟的中场休息。许多客人站起身来到走廊。孝子与久美子也不例外,朝添田所在的门口走去。他赶忙离席,躲去了角落里。
母女在走廊尽头的沙发上度过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有许多客人来来往往,时站时停,为在远处监视的添田提供了掩护。
没有人与孝子母女搭话,也没有人在她们面前停下脚步。
添田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的客人。歌舞伎座的客人都有一种奢侈的气场。有携家带口的,也有带着艺伎来享受的。他还看见一群身着华丽长袖和服的年轻女子。还有一些胸前别着丝带的客人,也许是某家公司请来的团体客吧。
添田就在各种各样的客人身后注视着母女二人。他又看了看周围,发现从远处凝视她们二人的只有自已一个。大多数人都在自顾自地聊天、抽烟,或是看节目单。
开幕的铃声响起。孝子母女与人群一同进了门。添田只得再次藏在暗处。
第二幕与第一幕的情况相同。添田一直在后方监视着,发现并没有人朝身着红色西装的久美子与身着黑色外褂的孝子看去。添田无心观赏热闹的舞台,而是一个劲儿地注意这对母女周围以及观众席中人们的一举一动。
添田开始后悔了。因为舞台的照明虽然很亮,可观众席却很昏暗。不仅如此,从添田所处的位置来看,二楼与三楼的座位都是盲点。如果添田料想的人物正好坐在他的头顶上方,那这场费尽心思的监视就白费工夫了。
添田着急了。他真想在幕中离开座位,去二楼与三楼转转。然而演出期间,是不允许随意走动的。
总之,在第二幕上演的过程中,添田的视野里并没有出现特别大的变化。帷幕落下,又是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场内的灯光变亮了,观众们又开始纷纷离席。
添田见孝子与久美子又走了过来,只能再次躲藏。她们并不知道添田正在暗中守护。这虽然让添田有些遗憾,可也让他颇为欣慰。
母女二人再次来到走廊。添田用人群隐藏自己,跟了过去。这一回,她们好像要去食堂那儿喝杯茶。食堂很小。换作平时,他肯定会跟进去,可今天他只得在人口找了个能看见里面情况的地方站着。走廊里到处都是jīng心打扮的妇女、衣着光鲜的男子、艺伎与团体客。
添田点了烟,在一张能看见入口的沙发上坐下,眼睛并没有歇着。
五分钟过后,久美子的红色西装出现在食堂门口。添田只得回避。
就在这时……
“是你啊!”
有人上前搭话了。原来是同一家报社的记者,不过并不是同一个部门的。
“你好啊。”
添田只能无可奈何地打了招呼。
最麻烦的是,这位同事特别健谈。添田不耐烦地听着对方滔滔不绝,视线则追着孝子与久美子。渐渐地,母女两人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处。添田随便打发走了同事,赶忙追了上去。
然而,添田的目标——穿红色西装的久美子不见了。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们回座位去了吗?打开门一看,发现两人并不在剧场里。哪儿都不见她们的身影。
添田来到走廊,大步流星地朝另一个转角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看见久美子的红西装就在眼前的走廊上,身着典雅和服的孝子也在一旁。不过这一回她们并不是在相互jiāo谈。有第三者在场。添田抬眼一看,站在母女对面的,正是外务省欧亚局的村尾课长!
添田换了个位置,把自己藏在朱红色大柱子后面,保证不会被他们看见。只见村尾课长的表情与接受自己釆访时截然不同,没有冷冰冰的讽剌,反而显得非常圆滑。
村尾课长手持香烟,与孝子jiāo谈甚欢。那和蔼可亲的表情,与添田见到的村尾截然不同,然而仔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对村尾课长而言,孝子是老前辈的夫人,而且正是他把野上一等书记官的骨灰从日内瓦带回来的。有这些缘分,两人自然能够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