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尾课长也是来看戏的。不过他好像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人陪伴。也许他的同伴去了别处,或是留在座位上没有出来。总之,他与孝子母女在走廊偶然相遇,正在寒暄。
添田听说孝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村尾课长了,两人想必是好几年未曾谋面。添田也能从孝子的表情中读出一丝怀念。
村尾课长满脸笑容。添田与三人之间总有其他客人来回走动,但在添田看来,眼前的那一幕光景,不过就是几年未见的老友偶然相遇而已。久美子乖巧地站在母亲身旁,微笑着倾听两人的谈话。
三人站着聊了五分钟左右。开幕的铃声响起,课长毕恭毕敬地向孝子点头告别。添田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内容。不过从他们的一举一动可以推测,课长仅仅是偶然相遇故人,很有礼貌地寒暄了几句而已。
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少,添田也不得不离开了。
母女二人与村尾课长分别之后,朝添田所在的方向走来,害得他不得不赶紧躲到别处。孝子与久美子的脸上,还留着与久未谋面的老友重逢的微笑。偶遇课长,定会勾起孝子过往的回忆。
最后一幕开演了。
添田依旧没有放松对母女二人的注视。然而,眼前一切如常。添田几乎没有看舞台一眼,光顾着看观众席了。在他能看见的范围里,终究还是没有出现他所期待的状况。
添田望着热闹的舞台,陷入沉思。村尾课长出现在剧场,是否真是偶然?
他突然想到,“外务省井上三郎”这个名宇,会不会是村尾课长的假名?然而,如果寄信人真是村尾课长,他何不堂堂正正地写自己的名字呢?也许是刚才撞见了课长,就不由自主地联系到了他身上,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望着望着,他忽然察觉到自已的视野中看不见村尾课长的背影。看来他很有可能坐在添田正上方。添田真想上去看一看。
虽然表演还没结束,可他还是站起了身,弯着腰走过走廊,推开了大门。
他走楼梯去了二楼。
轻轻推开正面的大门。从那个位置能一览二楼的所有座位,舞台在座位下方。添田靠在门上,四下扫视着二楼的情况。
这里的观众也与楼下的一样,聚jīng会神盯着舞台。从这个位置,也能俯瞰到孝子与久美子。添田仔细观察,发现所有观众都在专心致志地看戏,并没有他所期待的人物。
终于,他发现了村尾课长的背影。那是正面最前排的座位。他左边是一位年轻的女子,旁边好像还坐着她的丈夫,两人不时窃窃私语。另一边则是一位jīng心打扮过的年轻女子,和身旁的男伴颇为般配,也会不时jiāo谈。唯有课长独自一人,不与任何人说话。也就是说,他真的是一个人来的。
这时,身着深蓝色制服的少女走到添田身边说道:“这位客人,能否请您回座位上去呢?”
“我在找人,能不能让我在这儿站一会儿?”
“这可不行啊……”手持手电筒的少女照章回答道,“按规定,开演过程中是不能站着的。实在是非常抱歉。”
添田无可奈何,只得开门离开。
他走下了楼,可并不想就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走廊上没几个人,只有角落里的沙发上坐着几个人在抽烟jiāo谈。添田沿着走廊,来到了休息室。他并没有特别的目的。演出还有十分钟或十五分钟就结束了。他准备等散场了再跟踪孝子母女。
添田所到之处也没多少人。那好像是个小小的展示场,摆放着演员的肖像画与照片。添田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抽起了烟。
这时,一群外国人走了进来。他们是一对对夫妻。添田在远处呆呆地望着那十多个外国人。
6
东京都世田谷区XX町。
这地名听起来很是繁华,其实是一片田园地区,遗留着武藏野过去的风貌。东京都的人口不断膨胀,城区的范围渐渐延伸至郊外,不过周边还有不少地方保留着原本的田园风光。这片地区也是其中之一,附近随处可见苍郁的杂树林。
连接京王线芦花公园站与小田急线祖师谷大藏站的白色大街,就在这田园之中穿行。
十月十三日早上八点。路过这一带的农夫在距离国道五百米的田间小路上,发现了一具男尸。
男子俯卧在地,身着黑色上衣,一看材质就知道并非上等货。男子剃的板寸头,一半头发都白了。
接到报案,警视厅搜査一课立刻派人赶往现场。鉴识课的调査结果显示,死亡时间为前一天(十二日)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也就是说尸体发现时间为死后十到十一小时。死因是绞杀。凶器类似麻绳,在颈部留下了深深的勒痕。死者的年龄为五十二三岁,体格较为健壮。他身着西装加外套,但衣服都穿旧了,可见他的生活并不宽裕。衬衫也很破旧,领带皱巴巴的,甚至有些褪色。
钱包就放在衣服的内侧口袋里,里面所装的现金一万三千多日元安然无恙。调査当局由此排除了抢劫杀人的可能性,转而从仇杀这条线展开调査。
警方原本希望能在衣服中发现名牌①,然而这套衣服并不是定做的,并没有名牌,而且布料与剪裁非常粗糙,好像是十多年前的旧衣服。口袋里也没有死者本人的名片夹或文件等物。
①旧时日本定做的外套的领子内側会有名字。
尸体被送去解剖。结果显示,死因确为绞杀,现场调査时推测的死亡时间也没有问题。警视厅在当地警察署设置了搜査本部,立刻展开了调査。
这一带被杂树林与田地所包围,人迹罕至。夜里九、十点钟一般不会有人经过。
不过一旁的国道上总有车辆来往,然而陈尸现场的田间小路与国道尚有一段距离,而且与国道之间还隔着许多树木,阻拦了视野,有目击者的可能性不大。
调査人员的首要任务是査清被害者的身份。
警视厅将此事通报媒体,请求协助。有时报刊杂志为了争得头条,也许会妨碍调査,但在这种时候也会成为警方的好帮手。果不其然,当天的晚报一刊登这条消息,就立刻有人提供了线索。
报警人是品川站附近的一家小旅店的老板。旅店名叫“筒井屋”,并不是什么高级旅馆。老板筒井源三郎声称,晚报上登出的被害者,极有可能是自己店里的住客。
于是搜査本部立刻将这位老板带来认尸。一见尸首,老板当即确认,就是他!他说这位客人在两天前,也就是十月十一日晚上在店里住了一宿。
警方马上调査了登记簿。被害人如此写道:
奈良县大和郡山市XX町 杂货商 伊东忠介 五十一岁被害者的身份査清了。
搜査本部欢欣雀跃,立即致电郡山警署,向被害者家属求证。
一小时后,郡山警署来电称,辖区内的确有一位名叫伊东忠介的杂货商,年龄也吻合。他的妻子已经亡故,和养子夫妇住在一起。
养子夫妇称,伊东忠介于十月十日夜里突然说要去东京一趟,便离开了家。问他有什么事,他只回答说“要去见一个人”,并没有和家里jiāo代详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