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密士正躺在壁上一排衣钩的下面睡觉。衣钩上挂着几件很像是戏服的怪异服装。艾伯特朝汉密士的方向点点头说:“下次它还是会去接你。”
“谢谢你为我上课。”苏菲说。
她突然冲动地拥抱了艾伯特一下。“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好、最亲切的哲学老师。”她说。
然后她把通往楼梯的门打开。在关门之际,艾伯特说:“我们不久就会再见面的,席德!”
之后门就关上了。
又喊错名字了,这个坏蛋!苏菲有一股qiáng烈的冲动想要跑回去敲门,不过她还是没有这样做。
走到街上时,她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没钱,必须一路走回家。真气人!如果她在六点前还没回到家,妈妈一定会又生气又着急的。
苏菲走了几码路后,突然看到人行道上有一枚十元的钱币,正好可以买一张公车票。
苏菲找到了公车站,等候开往大广场的公;车。从大广场那儿,她可以换车,一路坐回家门口,不必再买票。
一直到她站在大广场等候下一辆公车时,她才开始纳闷自己为何如此幸运,刚好捡到一个十块钱的铜板。
难道是席德的爸爸放在那儿的吗?他真是个高手,每次都把东西放得恰到好处。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他不是还在黎巴嫩吗?艾伯特又为什么老是喊错她的名字呢?不只一次哦!苏菲打了个冷战。她觉得有一股寒气沿着她的脊梁骨一路窜下来。
巴洛克时期
……宛如梦中的事物……
苏菲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接到艾伯特的消息了。她不时留意花园里的动静,希望能看到汉密士的影踪。她告诉妈妈那只狗已经自己找到路回家了,后来它的主人——一个退休的哲学老师一一请她进屋里去坐。他告诉苏菲有关太阳系的构造和十六世纪发展出来的新科学。
她对乔安说得更多。她告诉她上次去找艾伯特的情形、信箱里的明信片以及她在回家途中捡到十块钱的事。但她没有告诉乔安她梦见席德,并发现那条金十字架链子。
失控五月二十九日星期二那天,苏菲正在厨房里洗碗。妈妈已经到客厅里去看电视新闻了。当新闻节目的片头音乐渐弱后,她从厨房里听到主播报道挪威联合国部队的某个少校被pào弹击中毙命的消息。
苏菲把擦碗布扔在桌上,冲进客厅,刚好在荧屏上看到那名丧生少校的脸。两三秒钟后主播就开始播报其他新闻了。
“天哪!”她叫了出来。
妈妈转过身来看着她。
“是啊,战争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苏菲开始哭泣。
“可是,苏菲,事情并没有那么糟呀!”
“他们有没有报出他的名字?”
“有,不过我不记得了。只知道他好像是葛林史达那里的人。”
“那不是和黎乐桑一样吗?”
“怎么会呢?傻孩子。”
“可是如果你住在葛林史达,你不是也可能到黎乐桑来上学吗?”
苏菲已经停止哭泣,但现在轮到妈妈有反应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关掉电视,问道:“苏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
“我看一定有事。你有一个男朋友对不对?我猜他的年纪比你大很多。我要你现在就回答我:你认识一个在黎巴嫩的男人吗?”
“不,不完全是……”
“你是不是认识某个在黎巴嫩的男人的儿子?”
“我没有。我甚至连他的女儿都没见过。”
“谁的女儿?”
“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我看大有关系。”
“我看问问题的人应该是我。为什么爸爸老是不在家?是不是因为你们没有胆量离婚?也许你jiāo了男朋友,不希望让爸爸和我知道……还有很多很多。要问就大家一起来问嘛!”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也许吧!不过我已经累了,我要睡觉了;我的月经来了。”
苏菲几乎是一边饮泣一边上楼。
她上完厕所,钻进被窝后,妈妈就进房里来了。
苏菲假装睡着了,虽然她知道妈妈不会相信的。她也知道妈妈知道。尽管如此,妈妈还是假装相信她已经睡着了。她坐在苏菲的chuáng边,抚摸着她的头发。
苏菲心想一个人同时过两种生活是多么复杂呀!她开始期待哲学课程早点结束。也许在她生日时就可以上完吧。至少在仲夏节席德的父亲从黎巴嫩回来时……“我想开一个生日宴会。”她突然说。
“好啊!你想请谁呢?”
“很多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的花园很大……希望现在的好天气会一直持续下去。”
“最重要的是我希望能在仲夏节那天举行。”
“好,就这么办。”
“这是很重要的日子。”苏菲说,心里想的不只是她的生日而已。
“确实是。”
“我觉得我最近好像长大了不少。”
“很好呀!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
到目前为止,苏菲一直把头半蒙在枕头里讲话。现在妈妈说话了:“苏菲,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为什么好像……失去控制的样子?”
“你十五岁的时候不是有时也会这样吗?”
“也许吧。可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苏菲突然翻身面对着妈妈。“那只狗的名字叫汉密士。”她说。
“是吗?”
“它的主人是一个名叫艾伯特的男人。”
“原来如此。”
“他住在旧城区。”
“你那天一直跟着那只狗走到那儿去?”
“那里并不危险。”
“你说过那只狗常常到这儿来。”
“我说过吗?”
她现在得好好想一想了。她想尽可能把一切事情都告诉妈妈,但又不能全部吐露。
“你总是不在家。”她试探着。
“没错,我太忙了。”
“艾伯特和汉密士曾经到过这儿来很多次。”
“来gān什么呢?他们曾经进屋子里来吗?”
“你就不能一次问一个问题吗?他们从来没有进屋里来,不过他们经常到林子里散步。这有什么神秘吗?”
“不,一点也不神秘。”
“他们散步时,就像其他人一样,会经过我们的门口。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后跟那只狗说了几句话,就这样认识了艾伯特。”
“那有关白兔子和你说的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艾伯特告诉我的。他是一个真正的哲学家,他告诉我所有哲学家的事。”
“你们只是站在树篱旁边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