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写信给我。事实上,他写了很多封。有时寄来,有时他会在散步途中把信放在我们家的信箱里。”
“那就是我们说的‘情书’啰?”
“嗯,只不过那不是真正的情书。”
“他在信上只谈哲学吗?”
“是的。你能想象吗?我从他那儿学到的比我这八年来在学校里学的更多,比方说,你听说过布鲁诺吗?他在一六OO年被烧死在火刑柱上。或者,你有没有听说过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呢?”
“没有。有很多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我敢说你一定不知道地球为什么绕着太阳转,对不对?——你看,你还住在地球上呢!”
“这个男人年纪多大?”
“不知道——大概有五十岁吧!”
“他跟黎巴嫩有什么关系呢?”
这可不容易回答。苏菲很快想了一下,决定选择一个听起来最可信的说法。
“艾伯特有一个弟弟是驻黎巴嫩联合国部队的少校,他住在黎乐桑。也许他就是从前住在小木屋里的那个少校吧。”
“艾伯特这个名字有点奇怪,是不是?”
“大概吧!”
“听起来像是意大利名字。”
“这个嘛……几乎所有重要的东西好像都来自希腊或意大利。”
“可是他会说挪威话吧?”
“当然,说得才流利呢!”
“你知道吗?苏菲,我想你应该找一天请这个艾伯特到我们家来。我从来没有遇见过真正的哲学家。”
“再说吧。”
“我们请他参加你的生日宴会,你看怎样?请各种不同年纪的人来会很好玩的。说不定我也可以参加呀!至少,我可以帮你招待客人。你说这样好不好?”
“如果他肯来的话,跟他说话比跟我们班上那些男生讲话要有意思多了。只不过……”
“怎样?”
“他们搞不好会起哄,说艾伯特是我新jiāo的男朋友。”
“那你就告诉他们他不是呀!”
“嗯,再说吧!”
“好吧。还有,苏菲,我和你爸爸有时确实不是处得很好,但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第三者……”
“我想睡了。我经痛得很厉害。”
“你要不要吃一片阿斯匹灵?”
“好。”
当妈妈拿着药片和水回到房里时,苏菲已经睡着了。
神秘的书信
五月三十一日是星期四。整个下午苏菲在学校上课时都觉得时间很难挨。自从开始上哲学课后,她在某些科目上的成绩进步了。通常她大多数科目的成绩不是A就是B,但上个月她在公民课与作文课上都拿A。不过她的数学成绩则远远落后。
最后一堂课时,老师发回上次写的一篇作文。苏菲选的题目是《人与科技》。她长篇大论地谈到文艺复兴时期的种种和当时在科技方面的突破、对大自然的新观念,以及培根所说的“知识就是力量”。她特别指出是因为有了实证法才有种种科技的发明,然后她谈了一些她认为对社会未必有利的科技发明。在最后一段,她写道:人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利有弊。善恶好坏就像一股黑线与一股白线相互jiāo织,有时甚至紧密得无法分开。
当老师把作业本发回时,他从讲台上看着苏菲,戏谑似地向她点点头。
苏菲得了一个A。老师的评语是:“你从哪里学到这些的?”
她拿出一枝笔,在作业本旁边的空白处写:因为我正在研究哲学。
当她把作业本合上时,有一个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那是一张从黎巴嫩寄来的明信片。
苏菲俯身在课桌前看着信中的内容:
亲爱的席德: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们大概已经在电话中谈过这里发生的死亡悲剧。有时候我会问自己:如果人类的思想比较清楚的话,是否就能够避免战争与bào力?也许消除战争与bào力最好的方法,就是为人们上一门简单的哲学课程。也许我们应该出版一本《联合国哲学小册》,译咸各国语言,分发给未来每一位世界公民。我将向联合国主席提出这个建议。
你在电话上说你愈来愈会收拾照管自己的东西了。我很高兴,因为你是我所见过最会丢三落四的人。然后你又说自从我们上次通话后你只掉过一个十块钱的铜板,我会尽量帮你找回来。虽然我还在千里之外,可是我在家乡有一个帮手(如果我找到那十块钱,我会把它跟你的生日礼物放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开始走上漫长的归乡路了。
爱你的老爸苏菲刚看完明信片,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就响了。她的思绪再度陷入一团混乱。
乔安像往常一样在游乐场等她。在回家的路上,苏菲打开书包,拿明信片给乔安看。
“邮戳上的日期是几月几号?”
“大概是六月十五日吧……”
“不,你看……上面写的是5/30/90。”
“那是昨天呀……就是黎巴嫩那位少校死掉的第二天。”
“我怀疑从黎巴嫩寄来的明信片能够在一天之内寄到挪威。”
乔安继续说。
“再加上地址又很特别:请富理亚初中的苏菲代转席德…”
“你认为它会是寄来的吗?然后老师把它夹在你的作业本里?”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敢不敢跑去问老师。”
然后,他们换了一个话题。
“仲夏节那天,我要在我家花园里举行一个宴会。”苏菲说。
“你会请男生来吗?”
苏菲耸耸肩。
“我们不一定要请那些笨蛋来。”
“可是你会请杰瑞米吧?”
“如果你想的话。还有,我可能会请艾伯特来。”
“你疯子!”
“我知道。”
谈到这里,他们已经走到超市,只好分道扬镳了。
苏菲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汉密士是否在花园里。果然没错,它就站在那里,在苹果树旁边嗅来嗅去。
“汉密士]”
有一秒钟的时间,汉密士并没有动。苏菲知道为什么:它听到她的叫声、认出她的声音,决定看看她是否在声音传来的地方。然后,它看到了她,便开始向她跑来。它愈跑愈快,最后四只脚像鼓锤般地疾疾点地。
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
汉密士冲向苏菲,忙不迭地摇着尾巴,然后跳起来舔她的脸。
“汉密士,你真聪明。下去……下去……不要,不要把口水弄得我满脸……好了,好了!够了!”
苏菲走进屋里。雪儿又从树丛里跳了出来。它对汉密士这位陌生访客相当提防。苏菲拿出猫食,在鹦哥的杯子里倒一些饲料,拿一片生菜叶子给乌guī吃,然后便留一张纸条给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