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抚掌大笑:“好个一丝不挂。”笑毕,又迅即严肃起来,“子敬说得有理,其实这几日我也一直在考虑此事,所以才找君来商量。君有什么好计策吗?”
鲁肃道:“臣请借着吊丧的名义,立即去襄阳窥视荆州动静。荆州能战者唯刘备耳,如果刘备能和刘琮团结一心,我们就当联合他们共抗曹操;如果他们内部不和,我们就当立刻进兵荆州,只要我们抢先占领荆州,背靠东吴为援,就不怕曹操了。”
孙权喜道:“好,就劳烦子敬即刻出发,一路劳苦了。”
鲁肃道:“忠心为国,怎敢言劳苦。”
两人又聊了一点别的事,鲁肃告辞,立刻回家打点行装,带着几个剽悍士卒,扬帆西上。
逆流而上的船只走得较慢,三四天之后,船才到夏口。夏口水面波涛急劲,是汉水注人江水的入江口,江面上竖起一根根木质的栅栏,一杆大旗上绣着斗大的“刘”字。水寨的大部分木质簇新,显然是修成不久。有的地方色泽暗淡,显然是用旧木补直而成的;还有的部位甚至有烧焦的痕迹,乌头黑壳。鲁肃猜测,这是年前东吴兵击破huáng祖军时,回师前焚烧营寨留下的。他这样想着,忽然听到鼓声大起,响彻大江,接着望见寨壁上人头攒动,突然出现了很吐司卒,寨壁上巨大的弓弩也快速转动,指向自己的坐船,显然守军对东吴人恨之人骨。
贴身卫卒赶忙拥着鲁肃退人船舱,生怕被弩箭she中。鲁肃命令随从举旗示意,表明自己是使者。不多久,寨门大开,从中驶出十几只快船,船上各有数十名士卒,这些快船像十几条鱼,围住了鲁肃率领的三只坐船。
鲁肃身边的侍从又赶忙走出船舱,站在船头,大声道:“不要she箭,我等是东吴派来的使者,听说镇南将军荆州牧刘景升不幸病故,我家主公特派鲁子敬将军前来吊丧。”
荆州领头船上的军司马大声回答:“吊什么丧,我看是猫哭老鼠,假慈悲。”另外几艘船上的士卒也大声附和:“是啊,东吴蛮子杀了我们那么多父老,抢了我们那么多财物,这会儿来装好人了。”“我们主公病故已经将近一月,现在才来吊丧,其中必定有诈,很可能是来刺探军情的。”
听到他们的叫嚷,鲁肃只能赶忙出来,道:“诸君不要误会,在下鲁肃,有要事拜见江夏刘府君,请诸君代为引见。”
军司马见鲁肃身材高大,服饰华丽,举止威严,看上去像个大人物,不觉凛然生畏,锐气去了大半,而且他也知道鲁肃是江东重臣,于是大声道:“你果真是江东的鲁子敬?”
鲁肃回答:“千真万确。”军司马沉吟了一会,对手下士卒道:“也罢,你们先把弓弩收起,这些军国大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把他带去见府君就是了。”
刘琦听说鲁肃来江夏拜访,也颇为惊讶,想起江东屡次三番侵犯荆州,掠走了那么多人口和财物,他心头火冒三丈,怒道:“把东吴间谍给我带进来。”
鲁肃器宇轩昂地走进。刘琦突然一拍几案,大声喝道:“该死的东吴间谍,来我江夏意欲何为,老实jiāo代,可免一死。”
鲁肃伏席施礼道:“久闻荆州大公子仁厚忠孝,恭敬懂礼,今日对待客人却如此无礼,叫肃深感失望。”
再大的怒气,遇到人笑脸相迎,也不好意思不略微收敛。何况刘琦本来就是个柔仁的人,他愣了一下,道:“你们东吴蛮子屡次侵伐我江夏,算什么客人。”
鲁肃道:“不然。东吴屡次攻打江夏huáng祖,只是为了报huáng祖的杀父之仇。如今huáng祖已死,公子继任江夏太守,东吴可曾再次前来骚扰公子?”
刘琦语塞,鲁肃的话倒无破绽。自从huáng祖被杀,东吴兵的确不曾再来。但是刘琦就算再忠厚,也不会相信东吴对荆州毫无凯靓之心,他脑中略微一转,问道:“杀我huáng祖将军,就算是你们报仇罢了,为何又掳走我江夏数万人口?”
鲁肃不慌不忙,看来早就考虑好了对策:“公子出身高贵,自幼也曾饱读经书,岂不闻一旦出师,必要掠夺军实,以告宗庙。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我东吴的做法完全合于圣人教诲,又何责焉?况且chūn秋诸国,今日攻伐,明日结盟,皆应于时势变化,公子又何必如此小气。”
这些话虽然是狡辩,却又让人无可斥责。儒家的经典里的确早就说了,国家最重要的事,就是出兵和祭祀。出兵前要先昭告宗庙,凯旋归国也要在宗庙献上战利品以告慰祖宗。这样看来,东吴人掠夺敌方人口当作战利品,也不能算过分。刘琦想了想,道:“先生好一张利嘴,难道今日来此,想和我荆州结盟吗?”
鲁肃道:“正是,据说曹操大军已到宛城,单凭荆州一州之众,恐难抵挡。所以孙将军派肃前来结盟,共抗曹操。”
刘琦哼了一声,道:“现在荆州牧是舍弟刘琮,先生要和我荆州结盟,就当去襄阳,何必来夏口。”
鲁肃道:“公子扼守荆州东门,不经公子允许,肃又怎敢径直去襄阳呢?”
这句话显然对刘琦的身份表示了极大的尊重,听鲁肃这么一说,刘琦脸色显得和悦了,他叹了口气,挥手让身边士卒退下,低声对鲁肃道:“我看子敬君是实在人,明晓事理,因此敢坦诚相告。舍弟还是个童子,哪里知道什么军国大事。我看他无所作为,先生若真想和荆州结盟,不如去见我叔父左将军刘玄德。”
鲁肃大喜道:“肃也有此意,只是肃与玄德素不相识,还得烦请公子书信一封,为肃作个介绍。
二、截获投降密信
刘备和诸葛亮已经率兵离开新野,退居樊城。曹操来到新野时,县邑的大街小巷空空dàngdàng,连一声狗吠都没有,各个民居的卧室和厨房七零八落,扔满了杂物,还没有尘封,似乎可以找到主人们在此生活的气息。县廷前道路上则车辙纵横,似乎拖走了很多轴重。县廷前小山上的亭子里,原先刘备站立的地方,曹操如今也站在那里,纵目面前连绵的群山,舒长了声调道:“好一番景致,刘备在此住了七年,果然安逸。日月如梭,我不见他,也已经十多年了。”
旁边的贾诩笑道:“安逸足以亡身,如果刘备在这七年中,也像主公那样日日动劳,征战辛苦,又何至于今天仓皇逃窜?”
曹操大笑道:“假使刘备据有整个荆州,又怎肯安逸?”他手指不远处的豫山,“当年夏侯将军就是在那里吃了刘备的苦头罢。”
夏侯停红着脸,圆睁独眼,大嚷道:“末将不过中了他的诡计,要是两军阵前jiāo锋,硬碰硬厮杀,谁会怕他。”
群臣哈哈大笑。曹操亲热地拍拍夏侯惇的肩膀,道:“夏侯将军勇勐有余,谋略不足啊!”
夏侯惇把头撇向一边,显得很不服气,这时一个士卒从山下疾步跑上,大声道:“启察丞相,有荆州使者持节到达,说要亲自向丞相递送降书。”
曹操喜出望外:“哦,果然不费chuī灰之力。给我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