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沃本说。他那对无神的眼睛转向特蕾西。"我兄弟在一家货运代理商行工作,他可以让我们在他的仓库把你装进软装箱。但愿小姐不会患幽闭恐怖症。"
"不必为我担心……旅程需要多长时间?"
"你要在装货地点逗留一会儿,飞往阿姆斯特丹需要一个小时。"
"集装箱有多大?"
"可以容你坐在里面。还有其他的物品可以掩护你--以防万一。"
不会出问题,他们已经这样多我保证。但又要以防万一……
"我把你所需要的东西列了一个单子,"杰弗对她说,"这些东西我已经置备齐全了。"
这个自鸣得意的畜生。他早就认定我会同意的。
"沃本将负责办好你的护照出入境手续,以便你离开荷兰时不会发生任何问题。"
游艇驶到码头靠岸。
"明天一早我们把最后的方案定下来,"雷蒙·沃本说,"现在我得去上班了。再见。"他说罢离开。
杰弗问:"今晚我们一起吃晚饭庆贺,怎样?"
"对不起,"冈瑟抱歉说,"我事先已经有约会。"
杰弗看看特蕾西。"你--"
"不,谢谢。我很疲劳。"她迅速说。
这是躲避与杰弗在一起的借口,但特蕾西的话一经说出,她的确感到自己十分疲惫。这大概是由于她长期处于兴奋状态而引起的。她感到有些头昏目眩。这次任务结束后,她暗自下决心,我要回伦敦长期调养一下。她的头开始悸动。我一定要回去。
"我为你带来一样小礼物,"杰弗对她说。他递给她一只颜色鲜艳的盒子。里面是一条漂亮的真丝围巾,围巾的一角印着她名字的开首字母TW。
"谢谢你。"他有的是钱,特蕾西忿忿地想。这条围巾就是他用我的五十万美元买的。
"你会不会改变主意去吃晚饭?"
"绝对不去。"
特蕾西住在巴黎豪华的雅典娜饭店,她大房间老派却漂亮,俯视着花园餐厅。饭店里有一个高雅的餐厅,弥漫着柔美的钢琴音乐。但今晚,特蕾西感到疲乏不堪,以至无心去换夜礼服。她来到饭店的小咖啡厅"海滩",要了一碗汤。汤未喝完,她就把盘子推向一边,起身返回房间。
咖啡厅的另一角坐着丹尼尔·库珀,他看了看时间。
丹尼尔·库珀遇到了麻烦。返回巴黎后,他去见特里让局长,这位国警组织的头目态度非常冷漠。在此之前,拉米罗局长刚刚打来电话不久,特里让局长足足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听取这个美国人倾泻不满。
"他是个疯子!"拉米罗狂嚎,"我白费了人力、钱和时间,去跟踪那个特蕾西·惠特里。他非说她要抢劫普拉多,结果她却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旅游者--正象我所预料的那样。"
这席谈话使特里让局长相信,库珀的判断大概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迄今为止,尚未发现任何对这个女人不利的证据。一系列犯罪活动发生的同时,她正巧在作案的城市,单凭这一事实并不能构成证据。
因此,当库珀见到特里让,对他说特蕾西·惠特里已来到巴黎,并建议对她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时,局长回答说:"除非你有证据证明这个女人正在策划某项具体的犯罪活动,否则我不采取任何措施。"
库珀用一双燃烧的棕色眼睛瞪视他,说:"你简直是个白痴。"他被无礼地逐出了办公室,惘然若失。
于是,库珀再度开始了单人盯梢。他已成了特蕾西的影子:跟她去商店、餐厅,在巴黎的街道上穿行。他废寝忘食,他不能沦为特蕾西·惠特里的败将。不把她送进监狱,他决不善罢甘休。
那天夜晚,特蕾西躺在chuáng上,重新思考着第二天的计划。她希望她的头疼能快些好。她已经服用了阿斯匹林,但头仍象针扎般阵阵疼痛。她开始发汗,房间里似乎异常闷热。明天就会好的。瑞士,这是我要去的地方。躲进瑞士那凉慡的山壑之中,躲进大别墅。
她把闹钟拨到清晨五点。铃声骤响,她躺在牢房里,听到老铁裤衩大声喊:"穿衣服,快。"走廊里回dàng着响亮的铃声。特蕾西醒来,她感到心口发紧,眼睛被光线刺得发痛。她qiáng拖着身体走进浴室。镜子中,她的脸绯红而布满斑点。我此刻绝不能病倒,特蕾西想,至少今天不能,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她慢慢地穿衣,尽量不去理会阵发的头疼。她套上一身带有大口袋的黑色工装服,穿上胶底鞋,戴上一顶巴斯克贝雷帽。她的心脏无规律的跳动,不知是由于兴奋引起,抑或是病魔的缠绕。她感到头昏目眩,浑身乏力,喉咙疼痛而发痒。她一眼瞥见桌子上杰弗送给她的围巾,于是拿起它,围在脖子上。
雅典娜饭店的正门面对蒙太涅大街,但接待入口处却开向鲍卡多大街的一个拐角处。一个不太醒目的牌子上写着:接待入口处。这里是正厅的后厅,有一条长而窄、两边摆着垃圾箱的甬道直接通向大街。丹尼尔·库珀守卫在正门附近,因此没有看到特蕾西从接待入口处的方向走出。但毫无缘由地,她刚一离开饭店,他便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他匆忙跑到大街上,四下搜寻,但特蕾西早已不见了踪影。
停在饭店边门的一辆灰色雷诺牌轿车载上特蕾西,向埃塔里驶去。去往埃塔里一共有十二条大道。这时公路上车辆不多,满脸痤疮、不会讲英语的年轻司机将车开上一条大道,加速疾驰起来。但愿他开得们点,特蕾西想。车的速度使她感到头昏恶心。
三十分钟后,轿车在一座仓库门前嘎然而止。特蕾西突然记起,这里是雷蒙·沃本的兄弟工作的地方。
年轻司机打开车门,喃喃说:"快点儿!"
特蕾西走下车,迎面走来一位举止诡秘、迅捷的中年男子。"跟我来,"他说,"快。"
特蕾西踉跄地跟在他身后,来到仓库的后面。这里堆放着六七个集装箱,大多已经装满货物密封死,等待运往机场。有一只软装箱,一面是帆布,里面半个空间已经装满家具。
"进去吧,快!我们已经没时间了。"
特蕾西险些虚脱,她凝视着箱子,心想,我不能进去,我会死掉。
男子眼光奇异地望着她:"你病了吗?"
此刻还可以退却,还来得及打退堂鼓。"我没事。"特蕾西嗫喏地说。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用不了几个小时,她就将在去往瑞士的路上。
"好极了。拿上这些。"他递给她一把双刃刀,一盘沉重的绳索,一支手电和一个系着红色丝带的蓝色小珠宝盒。
"这是供你替换用的复制珠宝盒。"
特蕾西深深吸了一口气,钻进集装箱,在里面坐下。须臾,一块大帆布落下来封住了箱口。她听到外面绳子捆绑帆布的声音。
透过帆布,她依稀听到他的声音:"从现在起,不准说话、移动和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