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那是他的一个不光彩的大秘密。于是他羞涩了。甚面栖煌,甚而不知所措。他的懂事,他的善解人意,他的聪明和勇敢,都往往是在以上那么一种心理状态下证明给某一个女人看的……
而这恰恰是少年纯洁的一面。
少女心里首先形成的是爱的热忱,其次才是自尊。少女是在爱的过程中,直接或间接地积累了自尊的经验的……
少年心里首先生长起来的是自尊,其次才形成爱的意识。他是在树立自尊的过程中,直接或间接地积累了爱的经验的……
少女希望她所暗恋的男人忽略她才是少女这一事实,以看待一个女人那一种眼光看待她……
少年则往往想象他所倾慕和亲爱的女性,某一日忽而变成了少女,甚至变成了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女。那么,他在她面前,不是再也不必感到拘谨和羞涩了吗?他反过来负起呵护她的责任,不是成了自然而然又理所当然的事了吗?
一个少年倘居然不曾在任何女人面前害羞过,那么他长大了对于女性将可能是危险的男人。并且,因为一个男人少年时连这一种本能的羞涩都不曾产生过的话,那么他以后也许对许多真的应该引以为羞引以为耻的事不觉羞耻。
请观察生活,必有足够的根据证明——某些小人、无耻之徒,不择手段以达到目的之男人,追溯他们的从前,几乎无一不是以上那一种少年。
可怕的是,这样的男人在我们的生活中似乎沥多了起来,而且正被另外一些类似的男人视为能人……
于是问题产生了——我们的下一代在由儿童而为少年时,对于吸引他们的女性,是否仍会保持着一份本能的羞涩?亦或丧失甚至彻底地丧失?我们因其显明的丧失值得高兴还是值得忧虑——我困惑……
但是我却多次地见到这样的情形——某种场合下,某类小小绅士般的少年,在年轻的众多的女性之间,应酬自如游刃有余,甚至洋洋自得地打情骂俏……
而男人和女人用笑声怂恿他们,鼓励他们……
如此这般的生活浮土绘现象常令我出冷汗,暗觉恐怖。
他们将来会是些能人吗?
会是些怎样的能人呢?……
某些自认为或被认为极“现代”的女性,对“女为悦己者容”一句话是很嗤之以鼻的。这当然是一种女性意识的“革命”。起码,是一种“革新”。具体我这一个男人,内心是很支持的。但这并不等于我十分赞同“女为已容”,而且我发现,她们在主张“女为己容”时,意识其实是相当暖昧的。倘美容伊始,同性姐妹们竟汲看出来,尤其男人们竟没看出来,尤其男友或丈夫竞设看出来,她们其实是很索然很扫兴的。倘他们明明看出来了却视而不见,连一句廉价的夸美的话都不说,则她们不但索然不但扫兴,甚至还会摔棒然起来快怏然起来有点儿自悲起来……
这说明,“女为己容”,不过是她们一反“女为悦己者容”之历史“cháo流”的口号,呼喊似乎仅为引起注意。一旦被注意,尤其被男人们注意,便仿佛其容灿也其貌芳也了。
故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古代,“女为己容”实在是女性们大苦闷和大不幸之事啊!为“己容”之女性们的命运,比起为“悦己”者容之女性们的命运,又往往悲凉得很,甚至悲惨得很啊!
自建国以来,举凡同胞,无论男女,倘问其最理想的求职愿望,直言相告的也罢,讳莫如深的也罢,心里大抵是——进政府机关。
进政府机关于什么呢?愿望保守的当“机关”人员;争qiáng好胜的非做“机关”gān部而难酬生平之志。
又男人总是比女人重仕途,放中国男人恨不能一脚迈人机关大门的尤其多。
既身在“机关”,多年过去,升或未升,就不但事关“机关”人的荣rǔ,而且最密切地关乎“机关”人的切身利益和心理状况。升或未升的原因,又往往是复杂的、多变的,有时也是欠公平的。“机关”人被不公平地对待了,“机关”人也往往不敢过分地表示不满。牢骚多多,也许会连下一次升的机会都提前断送了……
故中国的“机关”人们,身上都有一些普遍的共性。那共性也早已被中国人们熟知,此不赞述。
故中国的“机关”人们,身上的人际擦痕和伤痕,从来是中国人中最多的。
故在中国的“机关”人们之间,“背景”、“来头”、“靠山”、“溜须拍马”、“阳奉yīn违”、“拉帮结派”、“上层路线”、“领导关系”等等话语,也是背地里说得最多的。尽管不见得都那么糟。
这使“机关”人们所在的机关,不是“机关”,也似“机关”了。
有许多人认为,人的jīng神的需要似乎是无限的。
这是不正确的结论。
有许多人认为,一个物质需求很低的人,其jīng神需求一定无限;一个物质需求太贪婪的人,其jīng神需求一定少得可怜可悲。
这也是不正确的结论。
事实上,物质需求很低的人,jīng神需求也往往体现出有限性。教授们在物质需求方面大抵是较容易满足的人,而他们的jīng神需求不外乎便是读书、音乐、旅游等等寻常之人喜欢的内容……
事实上,物质需求太贪婪的人,jīng神需求也相应地体现出膨胀的特征。
据统计,这世界目前至少向人们提供了四百余种满足jīng神需求的内容。
正常的人不会向往自己的jīng神都去遍那些内容里享受几次。
而物欲难足的人,往往jīng神需求上也显出贪婪性。
都说“文革”是“疯狂的运动”,此话国人说了二十余年了。
一个人的疯狂,往往是一辈子的事儿。十年是短的。十年后居然不疯狂了,是幸运。
但是哪有整整一个民族一疯狂就十年之事?
“改革开放”初年,对于要不要改革,要不要开放,立场上态度上确有“左”、“右”之分。
如今整整二十年过去了。
对于中国的事物,倘谁居然还动辄言“左”论“右”,他不是装傻充愣吗?
跟这种装傻充愣之人,你除了不屑于理睬他,还能怎样?
归根到底,“左”的原动力是不遗余力的自我标榜,所要达到的是个人目的,所要实现的是个人功利。
这么看问题,无论从当年拥护“大跃进”的人和今天自我标榜“改革派”的人身上,都同样可以看出“左”的马脚来。
近年我看的表演也实在太多了——从某些自我标榜的所谓“改革派”身上。
无论早期的东方文化还是早期的西方文化中,人类对于自己祖先的想象,其实是很相近的。思维的雷同,意味着愿望的比较一致——世界上第一个男人和第一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原来是兄妹或差不多等于是兄妹。人类乃这样一男一女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