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丽艳姐姐,我来不是为吃你的飞龙肉,而是为了和你过幸福生活来的,那
哈依呀!
你果真有这个心意,咱们就往大兴安岭奔驰吧,那依呀!
咱们快备上马鞍,咱们快跨上猎马,咱们一块儿向大兴安岭
奔驰吧! 那依呀! 那依呀! 那哈依呀! ……
小伙子们和姑娘们,就在他那情深意厚的低低的歌声中,一个接一个悄悄地
离开了他们的家……
5
他双手捧住妻的脸,说:“你就是我的海伦! 从今以后,我要叫你‘小女孩
’,好么? ”
她莞尔一笑,说:“只许在家里。”
“有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我答应,你说吧! ”
“从今天起,每天晚上,我要给小女孩洗脚。”
“你胡说些什么呀! 这可不行,不行! 我不答应……”她的脸又倏地羞红了,
扭过身要离开他。
他拉住她的一只手,扳过她的身子,重又拥抱住她,凝视着她的脸说:“为
什么不行? 你使我感到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你给我洗衣服,给我补衣服,每天给
我做饭,我心里烦闷的时候你安慰我,你使我心里有了一座美丽的小花园。我也
要用我的爱,在你心中建造一座同样美丽的小花园。你每天晚上,都把洗脚水端
到我脚下,我为什么不能给我的小女孩洗脚呢? 我真是不知道怎样爱你才……”
她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就让我作你的小女孩吧……”
当他像给一个孩子洗脚一样,给妻洗完了一只脚后,他捧着妻那只像她的小
手一样秀美的脚,不由得痴情地吻了起来。
妻双手撑在炕沿上,将羞红的脸转向一旁,低垂着头,默默无声地承受他那
痴情的爱……
也许,刘大文对妻的这种痴情的爱,是被某些“男子汉大丈夫”
们所耻笑的。但于他,却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最自然的爱。
他不属于那一类胸怀大志,好高骛远,为某种属于男人们的生活目标去奋斗
不止,不达目的死而有憾的男人。他更接近那种被称作“凡夫俗子”类型的男人。
他对“权力”二字从来没有产生过丝毫兴趣。如果他有这种兴趣,他可以凭他的
好人缘,凭各级领导对他的好印象,在兵团总部宣传队解散后,留下来当个什么
参谋gān事的,以后混成个股长之类的小官。他不是党员,他入党并不难。但他总
觉得像自己这么个人,距离一个党员的条件太远了。他的头脑中也从来没有进行
过有关名利方面的思维活动。不错,他梦想当歌唱家。但这种梦想却与名利无关,
乃是因为他爱唱歌而已。因为他比谁对自己都更加了解,唱歌是他唯一能为这个
社会做得比别人好一点的事情,因为他希望更多的人能听到他的歌声,也还因为
这种梦想的实现能给妻带来欣慰。所以沈阳军区歌舞团、省歌舞团、市歌舞团三
番五次来人来函调他,被兵团各级主管文艺工作的领导一次又一次卡住不放,他
也并不因此对那些领导们心怀怨恨。沈阳军区歌舞团一位亲自前来调他的老歌唱
家,当面听他唱了几首;歌之后,找到师长激动地说:“像刘大文这样的年龄,
这么好的嗓子,有资格进中央歌舞团。他的音域实在太宽广了,经过一番专业训
练,不但能唱出纯厚的低音,也能唱中音。请您让我把他带走吧,我一定要将他
培养成为一名全国优秀的歌唱家! ”
师长问:“他的嗓子果然这么好? ”
老歌唱家回答:“我不但是一位歌唱家,还是一位共产党员! 我和他无亲无
故,我以党性保证,绝无半句谎话! ”
师长断然地说:“那我更不能让你把他带走了! ”
老歌唱家不死心,“官司”打到兵团总部。
司令员亲笔在调令上批了一句:“还我知青。”
老歌唱家愤慨了,对兵团司令员说:“断送一个青年的音乐才华,你们这是
犯罪! ”
兵团司令员火了:“调走我生产建设兵团一个知识青年,就是动摇了我一批
知识青年屯垦戍边的思想,你又该当何罪! ”
老歌唱家怫然离开了兵团总部,又回到师里,找到刘大文,对他说:“今天
你就跟我走! 户口,不要了! 粮食关系,不要了! 档案,不要了! 我养活你,我
把你当成我的一个孩子! ”
刘大文虽然感动极了,却没跟老歌唱家到沈阳军区歌舞团去。
没有户口,没有粮食关系,没有档案,那不成了一个城市中的“黑人”了?
他宁愿当一辈子有户口、有粮食关系、有档案的北大荒知青,而不愿成为城市中
的一个“黑人”。尽管老歌唱家说他有资格进中央歌舞团,他却不以当一名兵团
战士们所喜爱的宣传队员为耻。我刘大文本就是一个兵团战士,几十万北大荒知
识青年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他当时这么想。更主要的是,当时他正与他的“小女
孩”在情书中恋爱,鱼雁频繁。他不能为了穿上一套沈阳军区歌舞团的军装而撇
弃她,军人的妻子必须是“红五类”,虽然军装是他所向往的。
“歌唱家”三个字,对他来说“家”没有特殊意义,歌唱才是本质。从师里
回到老连队,他也依然不觉为耻。在连队还是可以唱歌,为知青伙伴们唱。他们
需要他的歌声,爱听他唱,他就心满意足了。
正因为他属于“凡夫俗子”之类,正因为他对生活所求甚少,企望很低,他
在爱情方面也从没产生过什么làng漫的幻想。他曾现实地在头脑中为自己描绘的妻
子的形象是:其貌不扬( 因为他总觉得自己不扬其貌) ,脾气粗bào急躁( 连里的
一些知青们给他用扑克算过命,结论出入不大,认为像他这种好性情的男人,老
婆必定如此那般,不由他不有几分相信) ,黑( 因为他自己黑) 笨( 因为他自己
太灵巧,缝被子,补衣服,细针密线使姑娘们都叹为观止,居然还会织毛衣!),
心眼并不坏,所谓刀子嘴豆腐心( 因为一个人的命相中总会有点安慰) ……
命运女神却似乎偏要使那些用扑克牌为他算过命的知青伙伴“前功尽弃”,
恩赐给他一个无与伦比的美丽妻子。如同一个人并不迫切地期待命运哪一天随手
抛给他一个有也行没有也就算了的玻璃球,万万料想不到接住的却是一颗使珍珠
翡翠黯然失色的无价宝玉! 他始而被这种幸运搞得晕头转向,继而被这种幸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