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禁不住在雯雯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结果引起蕾蕾的嫉妒,也将一边脸蛋凑向了她,她只好再亲蕾
她拉开窗帘,天格外好,明媚的阳光晃得她眯起了眼睛。
她转过身,发现雯雯和蕾蕾并坐在chuáng畔,都在默默地似有所问地望着她。
“你们为什么这样望着我? ”
蕾蕾说:“阿姨,你什么时候和我爸爸结婚呀? ”
雯雯不开口,目光中有着同样的问号。
她一时很窘,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蕾蕾,我揍你! ”刘大文在外屋吼。
她朝墙上袁眉的大照片看去——阳光映耀着它。他的“小女孩儿”那永恒的
甜美的微笑仿佛对这个已失去了她的家庭仍具有统治的意味。那是美的统治,那
是魅力的统治,那是女性的温良贤慧的品格的统治。
8
她对“她”既深怀敬意,亦大不以为然。因为她确信好女人各有其美点。因
为她确信自己是一个好女人。不但在男人眼里是个好女人,在女人眼里也是个好
女人。并且,她确信,一种不寻常的品格,正在自己身上萌生着,形成着。如果
“她”仍活着,“她”不过是一个美貌的贤妻良母,而她将会越来越是一个杰出
的女性。美貌是逐渐衰老的东西,而品格能使人保持其更长久的魅力。是的,是
这样的。她凝视着“她”,骄傲地想。她虽然预见不到自己将做成功些什么事,
但她确信,在她生活道路的前面,肯定有许多事在等待着自己去做。在做成功一
件又一件事的同时,她有着充分的信心使自己由一个好女人改变为一个杰出的女
人。她不已经是一位jīng明qiánggān的女厂长了么? 她甚至觉得,袁眉那永恒的甜美的
微笑中对她或多或少流露出了羡慕和钦佩。
可刘大文是睁眼瞎,他看不到这一点。这是他的遗憾,不是她的。她只不过
替他感到遗憾罢了……
“雯雯,蕾蕾,走,跟阿姨到外边洗脸去! ”见她们仍那么出神地望着她,
她十分亲切地笑了笑,端起脸盆带领她们走出屋去。
吃饭时,他照例在桌上多放了一只碗和一双筷子。
雯雯用胳膊肘将那只碗碰掉地上,碎了。
“你! ……”刘大文恼怒地瞪着雯雯。
徐淑芳注意到,那孩子是成心的。
“不是姐姐碰掉的,是我碰掉的。”蕾蕾大无畏地替姐姐承担罪过。
“撒谎! ”当爸爸的更加恼怒,“你坐在她左边,碗在她右边,你怎么能把
碗碰到地上? 嗯? ”
“我不是成心的。”雯雯瞪着爸爸,异常镇定地替自己辩护。
“住口! 我说你是成心的了么? ”
“别责备雯雯,其实是我碰掉的。我不是坐在雯雯左边么? ”她弯腰捡起碎
碗片,之后又说,“五个人围着这么一张小圆桌吃饭,太挤了。大文你应当买一
张大圆桌,总免不了有客人来吃饭的时候啊! 垃圾桶在哪儿? ”
他愣愣地瞧着她手中的碎碗片。
她又问:“垃圾桶在哪儿? ”
他低下头,重新拿起筷子,相当不情愿地告诉她:“在外屋煤箱旁。”
她就走到外屋,将碎碗片儿哐啷一声扔进了垃圾桶。
她从容地坐下,接着吃饭。少了一个“人”,雯雯和蕾蕾的举动似乎宽松多
了,他的脸色却变得很yīn沉。直至都吃完饭,谁也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雯雯和蕾蕾上学去不久,外边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司机接我来了。”
“你……稍等会儿……我还有话对你说。”
她站在门口,显出耐心的样子,平静地期待着。
“我……我觉得内疚。”
她并没有因为他说出这样的话而受什么感动。她想,他是应该感到内疚的。
无论对于她,或者对于他的两个女儿,或者对于他自己。
不料他接着说:“我觉得太对不起小眉……昨天夜里,我一时冲动……”他
又朝他的“小女孩儿”的大照片望去。
“还有什么可说的? ”
“我混蛋! ……”
他仿佛在默默向他的“小女孩儿”忏悔,默默乞求着“她”的宽恕。
“对我,你就再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么? ”
他这才将目光转向她,嗫嚅道:“你……你千万别怀疑,我刘大文是个爱情
不专一的人……我很专一,真的! 昨天夜里,我真是一时冲动。”
“我不怀疑。”她打断了他的话,“我很高兴能从你身上发现一个男人这么
重要的品质,发现了这一点对我也是重要的。我说的也是真的。”
他谦逊地一笑。
“一两个月内,我恐怕不会来了。”
“为什么? 这为什么? 我们不是挺对脾气的么? ”
“我要出差。”这是她吃饭时想好的理由。
“那没什么,没什么。一两个月的寂寞,我是绝对耐得住的……”他又笑了
笑。那是安心的笑,自信的笑。
“再见! ”她也笑了笑,伸出了一只手。
他赶紧地握住她的手。
她只容他握了一下,就抽回手,跨出门去。
她的“伏尔加”开走不远,又拐了回来。
“刘大文! ……”她坐在车上叫他。
他换上了一身工作服走出家门。
“刘大文,你去找严晓东,带着雯雯和蕾蕾搬到他家住去吧!
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准会答应。再说,他家房子宽敞。别等撵你搬啊! “
“我……我跟他一直没来往。”
“主动去找他不就有来往了么? 我知道他挺关心你的! 让守义陪你去找他也
行嘛! ”
小汽车又开走后,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他仍呆呆地站在家门口。
“小李,你昨晚有事儿脱不开身? ”
“没事儿啊。”小李回答得毫不吞吐。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
“为了让你感谢我啊。”小李一脸得意之色。
“嗯?!”
“厂长,你别发火呀,我这也叫成人之美嘛! 我是故意对你说刘大文坏话的,
激将法! 越激,越爱。《爱情心理学大全》上是这么讲的! 如果昨天晚上我像上
几次一样按时来接你,能促成你们之间的关系有今天早晨这种程度的进展么? ”
她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一边暗暗脱下一只高跟鞋,预备在他最最得意忘形
的时刻,用鞋跟往他头上来那么一下,使他牢记以后少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