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拉丁文,意为男性生殖器,音译为“法乐士”。
“你从来没见过我女儿吧?”吕茜朝波尔微微一笑,问道。
“没有。”
“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她,她十分美丽,与你从前的美属于同一个类型。”吕茜又露出一个笑脸,继而很快抹去:“你们俩有许多共同之处。”
我暗暗打定主意,gān脆以粗俗还粗俗:“对,人家都说您女儿和您一点儿不像。”
吕茜怀着明显的敌意审视着我,在这审视的目光中似乎还带着某种不安的好奇心,仿佛她在心底自问:“除了我这种做女人并从中获益的方式之外,难道还有别的方式吗?我是否疏忽了什么东西?”她的目光移向波尔:“你最近应该抽一天时间来阿玛丽莉公司看看我,我帮你修饰修饰。女人若打扮好了,会变个模样的。”
“要是让波尔变个模样,那太可惜了。”我说,“时髦女郎比比皆是,可波尔却只有一个。”
吕茜显得有些尴尬:“不管怎样,等到你哪天不再鄙视时髦,你在我的沙龙里就会受到热情接待。我认识一个美学家,他创造了不少奇迹。”她鞋跟一转,边补充了一句。
“你应该问问她为什么她就不让自己手下的人给她修饰修饰。”我对波尔说。
“我从来就不善回击她们。”波尔说,“她颧颊显出紫斑,鼻孔绷得紧紧的,这是她红颜渐淡的表现。”
“你想走吗?”
“不,这样我就自认失败了。”
克洛蒂快速地朝我们奔来,她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就像发情的娼妇:“刚刚进门的那位红棕发小姑娘就是贝洛姆的女儿。”她说道。
波尔扭过头,我也把头扭了过去。若赛特并不小,她属于最为罕见的那种红棕发女郎:浅棕色的头发下,却配着金发女郎那凝脂般光滑白皙的肌肤;一只嘴巴富有肉感而又多愁善感,两只巨大的眼睛给她平添了一种仿佛惊叹于自身美貌的惊愕神态。不难理解男人会动情去挑逗这样一副娇容。我朝波尔投去不安的一瞥,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酒,全身一动不动,目光直勾勾的,仿佛已经听到了某些议论,某些恶意的议论。
我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怒气:她到底在赎什么罪?周围的所有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喜笑颜开,可为什么偏偏要把她活活烧死?我几乎承认是她自己铸成了自己的不幸,她没有尽力去理解亨利,总是耽于幻想,选择了怠情的方法,甘于受人支配。可是说到底,她从来没有害过别人,她不该受到这般野蛮的惩罚。我们总是要为自己的过错赎罪;只是执法者从不去敲某些人的大门,而对另一些人却qiáng行破门而入,这太不公道了。波尔属于不幸之人,我不能忍心看着泪水在她不觉之中从她眼中悄然流出。我猛地把她唤醒:“我们走。”我边说边挽起她的胳膊。
“好。”
匆匆告辞后,我们便来到街头,波尔神情yīn郁地看了我一眼。
“你事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说。
“事先告诉你?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已经走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
“我并不这么想。”
“你没有这么想,那才怪呢?”
“你是想说你生活太闭塞了?”
她耸耸肩膀。“我还没有作出决定。我知道有点儿蠢,可一旦我明白了,我也就明白了。”
下公共汽车时,她勉qiáng笑了笑:“谢谢你陪我走了一趟。谢谢你真正帮了我的忙。我永远不会忘记。”
纳迪娜在巴黎整整呆了一周。当她重又在圣马丁露面时,我询问她有关朗贝尔的消息:他已经给她写了信,下周返回。“到时要起火星子了。”她兴高采烈地说道,“我又见到了若利,我们又睡到了一起。当我把这事讲给朗贝尔听时,你能想象得出他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纳迪娜,别跟他说!”
她神色尴尬地看了看我!
“你千百次地向我唠叨,说正经人从不撒谎。那就有活直说!”
“不。我跟你说过应该尽量建立起连说谎言都不敢想象的真诚关系。可你和朗贝尔的关系还没有到这一步,根本就没有。再说,”我补充道,“你这样决不是出于真诚才把你自己生活中的真实事情告诉他,你是故意编造了这个故事,通过讲给他听而达到伤害他的目的。”
纳迪娜犹豫不决地冷笑道:
“噢!你呀!一旦你开始当起老巫婆来就不好办了!”
“我说错了?”
“我明摆着想治治他,他罪有应得。”
“你也承认你让他gān什么他就gān什么,他就这一次没有让步,你就不能显得宽容一点?”
“我让他gān什么他就gān什么,那是因为他觉得当小孩子很有意思,那是在演喜剧。可实际上,亨利、报纸、他父亲、调查等等,什么都比我重要……”
“你是瞎了眼睛。朗贝尔最珍惜的是你。”
“瞧你说的。他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种话。”
“你可从来没有尝试鼓励他这样说。”
“我显然不会乞求他作爱情宣言。”
我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她:
“你们也总有倾吐内心感情的时候吧?”
“反正我们谈的不是什么事情。”她反唇相讥,“你认为我们谈了些什么?”
“谈谈,这有助于相互理解。”
“可我什么都很理解。”
“那你就该理解朗贝尔绝对受不了你欺骗他,你准会让他十分痛苦,把你们俩的事搅得不可收拾。”
“你劝我撒谎,这倒挺有趣的。”她冷笑道。可看她的样子,像是得到了安慰。“行,我什么也不告诉他。”
两天后,朗贝尔回来了,他很少谈起他这次德国之行,并打算9月份再度出发,去搜集更为准确的情况。纳迪娜似乎与他已重归于好。他们紧挨着久久地坐在花园里,晒着太阳浴,或一起漫步、一起阅读、一起讨论问题、一起制定计划。朗贝尔耽于纳迪娜的抚爱,心甘情愿地听任她为所欲为;但他时而也感到有必要表明自己的独立,于是便跨上摩托车,以明显令他自己也感到恐惧的速度在公路上飞驰。纳迪娜向来痛恨别人独处清静,可这一次,除了忌恨之外还jiāo织着几分羡慕。不过由于朗贝尔死不让步,我也明确反对,她最终还是打消了开摩托车的念头。然而,她还是设法把摩托车拥为己有:她把挡泥板漆得鲜红鲜红的,还在车把上系上了不少吉祥物。尽管经过如此悉心的打扮,摩托车在她眼里仍然是男人各种乐趣的象征,而她既不是这种种乐趣的源泉,又不能分享这种种乐趣。为此,她往往以摩托车为借口,与朗贝尔吵闹一番,不过,这都是些不伤感情的小吵小闹。
一天夜晚,我正在自己房间准备睡觉,他们俩到花园里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