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女人正坐在chuáng上穿衣服。
她冲他笑笑,无动于衷地说:“不就是下雪了吗?瞧你也值当的!”
他嘿嘿地憨笑了,一个劲儿搓他那冻红了的双手。
“冻手了?”
“嗯。冻木了。”
“活该!冻手还扫?来,我焐焐你手……”
他又嘿嘿憨笑了,犹豫着。
“快过来呀,趁我还没穿上衣服……”
他见她敞开衣襟执拗地期待着,不忍却意,只得走到了chuáng边。
她抓住他双手,用衣襟护掩住,紧焐在自己胸怀那儿……
她说:“磨架子开始摇晃了。我已经把大锤修好了,今天我上山砸下几片石头,咱俩把磨架子垫稳吧?”
他说:“这活儿怎么能让你gān呢?天冷雪滑的,摔了你怎么办?”
她笑了,柔声细语地说了一句:“亏得你也有心里装着我的时候……”
他瞧着她愣了片刻,瞧得她有些难为情起来,绯红了脸,低垂下头去。
她说:“我皱脸苍皮的,你这么瞧着我gān啥?”
他忽然从她怀里抽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身子,大彻大悟似的说:“细想想,我卓哥真是太对不起你,也太难为你了!过几天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小琴,我们不能再那么的了!我卓哥与其暗中爱她,莫如从此公开地保护她啊!紫薇村哪一个人若敢再欺负她,便是我的仇敌!……”
她仰起脸,和他眼睛对视着眼睛,信誓旦旦地说:“我也要那样。”
“以后我要收敛了一颗心,只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你人好,我再也不嫌你了……”
“这又何必……你和她,都要给我段日子才行。我会甘心情愿地成全你们的。只要我肯成全你们,谁也挡不住你们做夫妻不是吗?”
“真的?”
“真的。”
“我太傻,太傻!以前我要也像你这么想,事情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儿!我和小琴,会感激你一辈子的!包括我们的儿女,我们也要嘱咐他们,不忘你对我们的成全……”
“真的?”
“真的!”
“那我也就知足了。总算不白和你结婚一场……”
于是她更依恋地偎在他怀里……
于是他更紧更紧地抱住她的身子,并俯下头,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的脸……
由于天冷了,他已多日未见到小琴了。他真希望立刻就能见到她,将怀中这个心地善良的女人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她……
突然,红磨房的门从外面被什么东西所撞击,发出很大的声响。紧接着,又有什么东西扑通倒了进来。
卓哥对他媳妇说:“快穿好衣服,别冻着。”他轻轻推开她,急转身迈出屋,却见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卧在地上。卓哥认出她不是别的女人,正是小琴,心中暗吃一惊。
小琴被扶起后,不待他开口问什么,双手紧紧抓住他前衣襟,张皇万分地说:“卓哥,弟!快!……快跟我逃!……”
他连问:“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小琴浑身乱颤,双唇抖抖的,竟不能再说出话来。她双眸扩大,满眼的恐惧,仿佛将有一百条恶犬随即追赶而来,会顷刻把她撕咬成万千碎片儿似的。
“究竟怎么啦?你倒是说话呀!……”
卓哥双手抓在她双肩上,边问边摇晃她。
小琴嘴唇又抖了半天,终于吐出四个字是——“我杀人了……”
卓哥这才发现,她脸上溅着血点子,衣上也被一片片血迹所湿!
“你?……你!……”
“我把刘家两口子,村长和治保主任……全杀了!……”
卓哥破开她抓在自己前衣襟的双手,猛一下推开了她,一边绕着她转,一边上上下下地看她……
尽管她脸上身上有血,他还是不能相信她会杀人。他以为她受了某种大的刺激,神经暂时有些错乱……
天将明未明之时,小琴在睡梦中被人蹂躏醒了。她挠在那人脸上的手,顺势在他下巴上抓住了一缕胡子,顿时明白是刘家男人。她挣脱身,跃下chuáng,扑到门前,却推不开门,逃不出去。门从外边被顶上了……
“小琴,我知道治保主任的男人死在你手上!村长也知道。治保主任也知道。还有我女人,我们都知道的。只不过不举报你罢了。今天你若从了我,此后没人再提那件事。不然嘛,可就没你的好下场了……”
刘家男人一边说,一边向她bī近。朦朦胧胧的微明里,他赤luǒluǒ一丝不挂的瘦高身子,看去像具活骷髅……
他的威胁之言,使她心生疑虑,身子紧往门上贴,不敢喊叫,只有进行无声的自卫。但是自卫的意念已被击垮,那反抗也就很容易地被制伏了。他终于将她拖到chuáng上,压住了她。当他从她身上剥下了最后的遮羞的东西,她的手探入枕下,摸到了一把剪刀。她早已看出他对她不怀好意了。那剪刀是专门备下为了对付他的。不成想果然到了用得着的时候……
她的手从枕下猝出,剪刀刺入他前胸,深及剪柄。他连哼都没哼一声,缓缓歪倒。那时刻她仇恨顿增,拔出剪刀,接连猛刺……
她穿上衣服穿上鞋,弄开门,溜到厨房,又将一把菜刀操在手里。杀念既萌,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提着菜刀,悄悄溜进了卧房……
刘家女人和村长,yín乱够了,正jiāo臂叠股地说着话儿。
村长说:“嫩蕊儿娇瓣儿的一朵鲜花儿,我这当村长的眼馋心惦有日子了,到如今也没时机得手,倒便宜你那瘦男人,让他采了头遍了!”
那女人说:“呸!搂着人家在怀里,刚刚还在人家身上可劲儿癫狂了一通,这会儿却当人家面儿说这种话!也就是我呗,换个女人,不一脚把你踹下chuáng才怪了呢!”
村长就笑起来。
那女人又说:“让他先采头遍,还不是为你好吗?再野烈不驯的小女子,被随便哪个男人揉搓过了,对自己的身子也就不那么在乎地护着了。以后还不就由着你爱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哇?你是大村长,你如果得手不遂,被她满村张扬开了,你的威望不就完了吗?咱紫薇村百年悠久的好名声不也完了吗?”
村长心悦诚服地连夸她想得周到。
那女人问:“我和治保主任,到底哪个女人味儿足?”
村长说:“都足哩!都足哩!”
那女人又问:“你呀,除了我和她,究竟还暗中勾搭着几个女人?”
村长就又笑起来,不肯jiāo待。
那女人非bī他说不可。
村长慢条斯理地说出一番话:“我这么告诉你吧,只要咱紫薇村百年悠久的好名声不被毁坏了,男女偷情养jian的事儿又算什么?全村私通遍了,哪怕人人清楚,只要人人不说,凭咱们紫薇村百年悠久的好名声,也会遮得严严密密的!百年悠久的好名声可是咱的宝哇!所以,我这当村长的,还有你们,到什么时候都得维护着它!没了它,咱们可就都像这会儿一样光腚赤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