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我炫耀地说:“看到了吧?我不骗你们。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是播音按键。我们‘美国之音’引导世界新cháo流!……”
我见硬的不行,赶紧换软的,从地上抓起她的衣服裤子往她手里塞,一边以哄小孩儿般的语调说:“亲爱的,亲爱的史密斯小姐,快穿上,快穿上!这要是闯进一个人多不雅,以为你这个美国女人企图靠色相诱惑我们三个中国男人呢!我们可都是洁身自好珍惜名誉的中国男人呀!我们经不起这等误会!……”
史密斯接过衣服,一边不慌不忙地穿一边说:“我也经不起。你们‘改革开放’以来,一向都是你们中国的美女诱惑我们美国的男人,要是遭到了反过来的误会,我们全体美国人都会指责我丢尽了美国的脸。”
我说:“是啊是啊,亲爱的史密斯小姐,你明白这一点就好。我最亲爱的史密斯小姐啊,你要半个亿的美金gān什么呢?你们美国多富哇!我们中国多穷哇!你们是发达国家,我们是发展中国家。你敲诈我们太不仗义了啊!于心何忍呢?你这么漂亮,本身就是通用金卡,无限资产么!你回国去傍一位大款,不是很容易地就成亿万富婆了么?何必敲诈我们区区五千万美金呢?……”
史密斯刚穿上衣服,还未穿上裤子。她将裤子一抢,裤腿儿缠在她手臂上了。她那只手往腰间一叉,将另一只手友善地搭在我肩上,郑重而又有几分嘻皮笑脸地说:“梁,你错了。我们美国女性,是世界上最主张经济独立的女性。傍大款多让人瞧不起?自己有机会挣五千万美元,为什么要坐失良机?”
“你……你明明是敲诈我们,还厚着脸皮说挣?”
“敲诈多难听!还是说挣体面。非说敲诈,你们他妈的不也是敲诈行为么?我们美国人不喜欢日本人。你们中国人也不喜欢日本人。我们共同挣日本人的钱,你们应该欢迎我的人伙才对嘛!”
我见这美国娘们儿软硬不吃,胸中又腾地冒起火来。
我从肩上拨去她的手,回头望着一点儿主见都没有了的市长和市委书记,眼中嗖嗖冒着yīn森冷气,低声然而咬牙切齿地说:“我看,把这美国娘们儿弄死算了。”
他们听了我的话,不禁地对视。我想,不经他们许可,我是不能擅自对史密斯小姐下手的。那么一来,一切罪责不就会全由我自己承担了么?他们再堂而皇之地将我宣判了,处决了,一亿美金不是都成他们二人的了么?我才不擅自下手呢!我才不那么傻呢!我一定要经他们点头同意再下手。他们点头同意了,我之杀人灭口,就等于是“落实指示”。其后的正当理由,他们也少不了须和我共同编造。而且由“官方”解释起来,一般总能解释得通。积我之宝贵经验,凡谋私利,凡做坏事恶事,最好拉上几个他们这样的伪“公仆”式的贪官。罪行与他们发生了关系,即使为了他们自己的“清白”,他们也不得不鼎力开脱于法网之外。有了他们的保护,我这号人才有安全可言。但我也清楚地知道,杀人灭口非同儿戏,要他们许可了。起码得给他们几分钟思考时间。为了防止史密斯小姐在这几分钟内夺门而逃,我退后数步,把守门旁,目光注视着史密斯小姐的一举一动。
史密斯小姐却丝毫也没显出惊慌的模样儿。她仍不穿上裤子,转而从容不迫地坐在沙发上了。她将手从裤子的缠绕中抽出,将变成了礼帽形的裤子轻轻住头上一放,表演平衡的个luǒ腿美人儿似的,头不偏颈不转地吸起烟来。
我望着她那两条架成“二郎腿”的修长美腿,心中邪恶之念顿生,暗想先jian后杀先jian后杀不jian白不jian!
此际但听哧啦啦啪嗒嗒一阵响,市长和市委书记的臀后,分别有大尾剑尾破裤而出沉重落地。市长落地的尾巴是光溜溜粗且长的尾巴。市委书记原来的变色龙尾巴变成了剑尾恐龙那一种甲骨尾巴。也就是与鳄鱼尾相似但比鳄鱼尾多出些三角利刃那一种尾巴。以他们的身份,本该生有极品级的尾巴才体面。可命运似乎偏偏要与他们作对,偏偏使他们都生出了与他们身份相悖的丑陋而可怖的尾巴。为了不因尾巴而损害他们的“公仆”形象,我曾高薪聘任王教授专职从事“隐尾灵一号”的研制。王教授就是前几章写到的那位可敬的jīng神病王院长。他已经彻底放弃“XF”元素的研制了。因为幸福之微粒虽然经由科学的方法证实是的确存在着的一种物质微粒,但是太稀少太稀少了!收集到足以作为批量生产的原料那么多,是太难太难了!且“XF”元素乃是从幸福之人的体内挥发出来的。如今真正称得上幸福的男女实在有限。所以王教授也就是王院长的伟大研制项目只能搁置。不过他研制“隐尾灵一号”的工作却卓有成就。目前此中国神药已在本市铺开销售网络,日销售额创本市各类商品销售之最。长尾巴有长尾巴的优越之处,某些场合下也有长尾巴的不便之处。尤其对于不幸长了丑尾凶尾的男女,某些场合很需将尾巴隐去。比如市长和市委书记接见史密斯小姐的场合,比如他们和妻子同chuáng共枕时。接见之前,我亲眼见他们都是服了“隐尾灵一号”的。每粒隐尾灵功效一小时,他们各服了两粒。而此刻还不到一小时,他们的尾巴怎么竟不甘被隐而沉重落地了呢?!我一时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两条丑而凶的庞然大尾,乍一落地,散发着一股难闻腥气,狰狰扭动不止,腥液搞得地上一片湿漉漉粘乎乎的肮脏。拧动得它们的主人前仰后合站立不稳……
我缓缓转头,将目光望向史密斯小姐,以为她会被骇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栗瘫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岂料她镇定无比,红唇微启,吐出一串飘悬的烟圈圈,悠悠地说:“少跟我来这套。我才不怕你们的东方邪术。”——她迎住我目光,又说:“想杀我灭口?还想先jian后杀?用你们中国话讲,你也只能过过这种卑鄙的念头瘾罢了。日本大银行家的女儿下落未明生死不卜,你们又谋杀美国之音的高级记者,将怎么向国际社会jiāo待?又将怎么给你们本国当局一个解释?……”
我指着她厉喝:“住口!今天不管你说什么也必死无疑!除非你不再进行敲诈!”——又冲市长和市委书记喊:“快用你们的尾巴缠她!快用你们的尾巴拍她!缠死她!拍死她!……”
他们却都跺着脚冲我嚷:
“药,药,……”
“隐尾灵一号!隐尾灵一号!……”
我下意识地一摸兜儿,摸到了一个小瓶儿。我总是随身带着“隐尾灵”。幸而今天也带着。我赶紧掏出小瓶,倏觉自己骶骨那儿一阵锥疼奇痒,明白自己的尾巴也要出来掺和掺和热闹了。赶紧拧开小瓶盖儿,先倒了两粒“隐尾灵”在自己手心,顾不得寻一杯水送,捂入口中,gān吞了下去。感觉到两粒药顺着食管徐徐滑下,骶骨那儿的锥疼奇痒顿消。王教授万岁!“隐尾灵”就是灵!——列位,请记住我们的广告词:一小时无尾的感觉,只需小小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