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谁?”子安在君宝掌心中写字。
“不杀座下,约三十多人,惨。”君宝回写在子安手心。
子安愣住,区区不杀座下,又怎能是一人分饰两侠的君宝的对手?
但以子安聪明绝顶的脑袋立即想到,一定是君宝受伤不敌。子安什么怪本事都沾过一二,亦略通医道,立即搭上君宝的脉搏,内息qiáng劲,却怪异地断断续续,全身筋脉必定是千疮百孔。
“怎会如此糟糕?”子安写道。
“人在倒楣,身不由己。”君宝回写。
“七索人呢?”子安问。
“有够远。”君宝轻叹。
子安神色凝重,这气氛不多说,早就感染到心思缜密的小徒弟身上。
“师父,我有一计。”小徒弟在子安掌心写道。
“何计?”子安皱眉。
“空城。”小徒弟自信满满,这正是此计的最要紧之处。
子安沉吟半晌,这空城计乃是小徒弟刚刚跟他编造的故事,述说城内无军的孔明大开城门,示敌以弱,欺骗司马懿,让他反而畏惧埋伏,不敢进城一战。此刻用上空城计,当然不至于让敌人畏惧有诈,而是敞开道观大门,假装若无其事。
“别躲了!再躲下去也是殃及无辜!怎是你堂堂三丰大侠所为?”
正当子安与小徒弟做如此想时,巨大的吼叫声就在附近,随即几声破门毁坏声与清修道士的凄厉惨叫声。
子安心惊,这帮贼子根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也不管附近的道观是否藏匿,破门就是乱杀。这空城计此刻决不管用。
“罢了,我出去吧。”君宝叹气,在子安的手心上写着,“别冲动,来日告诉七索谁人杀我,以他之力,定可轻松为我报仇。”
子安颤抖不已,憎恨自己无法唤出木板上刻的水浒英雄出来帮拳。
灵雪知晓君宝必会出门受死,也不唆,手持双剑便要踏出道观一拼。
“你这是何苦?天下之大,英雄何其多,我乃残疾废人,不值姑娘青睐。”君宝摇摇头,扶着墙壁,看着灵雪清瘦的背影。
“你少臭美,我就是看这些人不顺眼。”灵雪没有回头,双剑轻颤。
君宝又要开口之际,却见灵雪踹门出去,地上似乎有几滴清光。
残忍内力修为颇深,早在远处听得两人对话,火速率众喇嘛围住小道观,见到灵雪与君宝一前一后走出道观,不禁哈哈大笑。
“名满天下的三丰大侠,临死前还要靠娘们娇滴滴地护着,害不害臊啊?”残bào出言相讥,惹得身后喇嘛一阵哄堂大笑。
“要不,你们俩在这道观前拜天拜地拜喇嘛,dòng房dòng房?看在新娘子漂亮的份上,dòng房表演得jīng彩些,或许可以饶你们不死喔。”残忍更是丧心病狂,手持两个沉重的铁球相互jiāo击,发出刺耳的金属铿锵声。
“说得太好啦,只是这新郎可得让我们这群大喇嘛轮着当,哈哈,哈哈!”残bào加油添醋,说得众喇嘛色心大起,纷纷打量着清丽无方的灵雪。
灵雪涨红着脸,正要发作。
君宝慢慢走向前,从后轻轻握住灵雪的左手,接过其中一柄玄磁剑。
其中之意,自是我俩双剑合璧,一起共赴huáng泉吧。
灵雪深呼吸,心中竟无丝毫恐惧,反而踏实非常。
此时此刻,或许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真叫人看不下去!大家闪着点打,别把新娘的脸给打花啦!”残忍哈哈大笑,抡起铁球就上!
“新郎就jiāo给我啦!留下他的眼珠子,教他瞧瞧新娘跟咱兄弟dòng房的娇喘模样!”残bào手持金刚爪,从旁掠上!
灵雪与君宝咬牙,敌人未至,掌风先到,好不凌厉。
正当残忍手中铁球正要与灵雪玄磁剑碰撞时,突然有一件物事从半空中快速掠下,残忍收势不及,灌注真气的铁球将不明物事撞得稀烂,猛地闻到一股腥味。
而十几粒小石子从四面八方分she向残bào手中的金刚爪,小石子远近来的不一,呼啸声亦有功力深浅,巨力震得残bào差点将金刚爪脱手,虎口迸裂出一道血痕。
残忍与残bào警戒跳开,这才看明白地上爆开的物事竟是只稀烂的死人头。
稀烂,但不折不扣,是一颗喇嘛头。
是前往少林邀援的残沸!
“师弟?怎可能!”残忍大骇,众喇嘛吓得抓紧手中兵器挥舞。
“谁!快快现身!”残bào怒吼,环视周遭。
黑夜冷风飕飕,枝叶妖异的婆娑声,道观后乱葬岗鬼火磷磷,端的是诡异非常。
难道是鬼?
不,是人的气息。
还不止一个。
残忍收敛心性,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数十个黑衣人早已从四面八方将小道观给围住,来者个个武艺不凡,有几人的脚步声若有似无,功力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更可怕的是,这些黑衣人越来越多,因为连周遭大树上都慢慢显露出方才刻意隐藏的气息,略加感应,竟也有数十人之多。
毫无死角的坚硬合围。
还有许多浓稠的血腥气味。
那些黑衣人的手里,竟都提了用黑布随意裹住的沉甸甸物事,难道都是人头不成?风一chuī,血腥气更浓,滴滴答答。
“必是白莲邪教,这下要糟。”残忍与残bào相互对视,心中都盘算着如何夺路逃走,若是能跑到亲朝廷的少林寺大声呼唤,那就有救了。
君宝与灵雪两手紧握,看着这奇变陡起,仿佛已置身事外。
※※※
君宝虽全身乏力,但听劲观势的本领还没搁下,而在小道观里窥看一切的子安聪明无人能及,两人自然都用自己的方式,猜出了围住喇嘛的黑衣人是谁。
数十个黑衣人缓步向前,无形的气势陡然膨胀了一倍,残忍与残bào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几个胆小的喇嘛胯下还渗出尿来。
“来者何人?可知我师尊乃是不杀道人!得罪了我师尊,就是跟整个少林、整个朝廷为敌!”残忍冷笑,背脊却发着大汗。
“不杀?小僧怎会不识?不杀乃小僧多年师兄。”
黑衣人慢慢除下面罩,竟是少林寺方丈不嗔。
“原来是师叔!好久不见!”残忍惊喜,心神松懈。
笑容却在一瞬间再度凝结。
只因这位平日谄媚朝廷的师叔,身上散发着罕见的杀意。
不嗔白花花的胡子因沾了鲜血而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条半湿半gān的胡子束。
几个黑衣人纷纷除下面罩,个个都是少林寺达摩院里的武僧,不字辈、垢字辈、圆字辈,三代一字排开,共有七十二人,杀气腾腾,个个脸上都是斑斑血迹,有的眉毛上甚至还悬着gān了的血珠,状似催命厉鬼。
众武僧身上的气高涨,形成一股不怒自威的风压,bī迫得众喇嘛喘不过气来。
“这是……怎么回事?”残bào声音颤抖,手中紧抓着金刚爪。
“少林委曲求全,苟且龌龊二十年,所图何事?”少林寺大师兄淡淡说道,一身正气浩然,与大醉、收钱、乱创武功的那个大师兄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