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理当为国为民,一展男儿抱负,佯作自甘堕落,这股气是该发作发作了。”曾与七索jiāo手三次的垢空握紧拳头,发出轻声爆响。
“整天在残渣败类旁赔笑,还得伺候好酒、女人,伺候出一肚子的窝囊气,很快,你们师兄弟就会在地府里相遇了。”曾以一指禅与七索斗上老半天的圆风摩拳擦掌。
众黑衣武僧将手中血淋淋的物事丢在地上,竟都是朝廷要员、官宦子弟的项上人头!
就在一个时辰前,少林寺居然在酒宴酩酊间,静悄悄摘下所有参访要员的人头,还一次将乱七八糟的铜臭学员杀了个gāngān净净。不久,碰巧残沸兴致勃勃推开少林大门邀援,话才刚刚说完,便给大师兄顺手摘去了脑袋,还带着所有武僧前来救援君宝。
这不是血性的抓狂bào走。只是少林显露出原本该有的面目。
因为,他们终于得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你们……要造反!公然……跟朝廷作对!”残bào咬牙,额上汗珠滚落。
众武僧没有回答,他们除下了面罩,自然清楚表示这些喇嘛绝无生还余地。
君宝看着方丈,听着众武僧简短的对谈,心中无数疑团豁然尽解。
“你们可得想清楚了!即使我们活不过今日,我师尊定会将少林屠灭殆尽,为我俩报仇雪恨!他的手段你们再清楚不过,定要你们生不如死!”残忍牙齿打颤。
他明白自己已无丝毫胜算,饶他是不杀手下武艺最高qiáng的弟子,却了无战意、了无尊严地恐吓。
七十二名武僧漠然,一齐看向方丈。
为了这一天,他们已隐忍许久。
“什么是少林?何处又是少林?如果心中无少林jīng神,就造得一百座少林寺又如何?天下少林,少林天下,不会是一时少林,也不会是少林一时。”方丈举起手,那只手今天已要了无数武官的性命。
方丈手落下,君宝轻轻盖住灵雪的眼睛。
血红的夜,只在一瞬间就结束了。
那风驰电掣的一瞬间,七十二种江湖相传最可怕的绝艺一闪而过。
少林。
从来就没有屈过腰,折过颈。
若老虎开始啃青菜萝卜,整天露出肚皮傻笑,千万别自以为是过去搂搂抱抱。
老虎就是老虎。随时准备咬你一口。
“君宝,辛苦你了。”方丈微笑,揩去他胡子上的斑斑血迹。
众武僧兴高采烈地围住君宝,又抱又搂的,有的嘻嘻哈哈,有的连声道歉,平日最喜欢欺负他的大师兄不断哈哈大笑,直把君宝拍得咳嗽。
当年方丈早就料到藏经阁迟早会被烧毁,于是分派七十二名达摩院武僧分别牢牢死记一种绝艺,好令即使典籍被毁,少林武功也不至于真正失传。那些武僧大半数已往生,却也亲传了该绝艺给经历再三考验的惟一弟子,是以始终能维持七十二名在心中保管武学典籍的护寺法僧阵列。
能在阵中的,无一不是修武修德的好男儿。
“没事吧,君宝?”灵雪虽然搞不懂状况,兀自紧张拿剑,但这些大和尚杀得满地尸体,应该是友非敌吧。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很好。”君宝心中激动,屈膝跪了下来。
他一路逃往少林,也是推敲着七索给的线索,抱着打赌的心态逃来。
果然,不负期待。
“你跟你父亲,真像,真像,一直以来就想对你这么说。”方丈摸摸君宝的头,脑中回忆着君宝父亲将这孩子jiāo托给少林时的模样,感慨万千。
“男子汉不琢不成器,还请师叔教导。”张悬是这么说的。
自从君宝第一次在柴房上头揣摩打拳,方丈就默默守在邻近观看。
方丈明白,能在绝大逆境中咬牙成长的孩子,必是天选之人。
君宝是,七索也是。
于是,他将镇魔指杀进两人的奇经八脉里,抛下一个问号给老天。
若两人能不靠任何外力、以自身修为化掉镇魔指霸道的真气,那体内真气孔窍必会在无数可怕的冲撞下打开、膨胀,最后百xué畅通,内功一日千里,十年内必成为独步武林的可怕高手。
所谓以自身修为化冲镇魔指,可不是内功高qiáng就能办到,有无数武功高出七索与君宝十倍的少林武僧都因心念复杂,或内力不够jīng纯而无法办到,不是经脉寸断惨死,就是要施术者出手相救,结果功亏一篑。
而七索与君宝,心念澄明,内力在慢拳推导下浑然天成,不沾不染,乃是珍贵的先天真气。两人各自在方丈的指点下,以最朴实、最适合他们原本启发出先天真气的架势踏井踩圆,与镇魔指真气撕扯对抗,在数次濒死状态中终于打通奇经八脉,武功在短短三年内直追武学第一流境界。
当年方丈用镇魔指抛下一个问号给老天,老天做了如此回应。
这就是少林奇学,《易筋经》的秘密。
《易筋经》并非文字记载的武功,并非图谱,并非任何一种口诀心法。
而是一种天选人选的绝佳配对。
人为天之器。
五十年前有这么两个人被老天挑中,惹得江湖风起云涌。五十年后,又有这么两个人在更恶劣的环境下突破《易筋经》障碍,崭露头角,即将为这乱世打开新局。
“君宝,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普天之下,只有他能够治好你身上的断脉之病,让你再展羽翼。你身负旷世奇功,必能熬过此关。”方丈老泪纵横,扶着君宝巍巍峨峨站起。
君宝领受,也是满脸泪痕。
小道观里。
“贯中。”子安在道观里擦拭泪水。
“是,师父。”小徒弟不明就里,却也情感丰沛地擦着泪水。
“有些事,比捏造的小说还要稀奇古怪、感人哩。”子安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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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震慑朝廷的刺王案,“太极”两字漂亮地复出江湖,反元士气大振,丐帮的地位一下子冲上云霄,与白莲教势力分庭抗礼,七索这丐帮帮主自然毫无异议通过。
英雄大会上,七索站在破庙中间接受丐帮恶心至极的加冕仪式,吐痰、搔痒、闻屁、弹rǔ头,几近惨不忍睹的过程,总算完成继任帮主的仪式。
红中坐在破庙倾颓的梁柱上,瞧底下七索浑身臭屁、痰液的láng狈样,笑得花枝乱颤,差点摔了下来。
行完了礼,丐帮邀请众英雄开坛喝酒,一时酒香四溢,粗口谈笑声不绝于耳。
“太极义子,身为丐帮第二十六代帮主,不可不会公然撇粪这一招。来,直挺挺站着大一条热粪给大家瞧瞧!”赵大明一边喝酒说话,一边由两名五袋弟子轮流替他老人家抠鼻屎,按照惯例,依旧是抠到血流不止还不住手。
“我看公然撇粪还是免了吧,你的手是挂在我肩膀上,可我的屁股还是我自个儿的,你这叫qiáng人所难。”七索总算用对了成语,丐帮众兄弟哈哈大笑。
“你若不练这招,将来怎么在临敌之际,甩一条他妈的大粪在那要杀不杀的秃头怪人脸上!”赵大明恼怒,声音jīng神得很,看不出已是个手脚无法动弹的可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