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经济之问题也,目前财政艰窘,帑藏空虚,竭泽而渔,朝不谋夕。益以此次事变,所耗尤多。刻虽协议和平,军费初未少减。以上各项筹备,未可刻日程功。滇、黔两省,罹此兵灾,又须办理善后,在在需款,亟宜预图。当由中央将年来收支情形,列白宣布,应办善后之滇、黔二省,亦声明需用实数,准备始易着手。先将国内不急之务,悉予罢除,设法匀拨,万一不敷挹注,再行借助外资,但应指定用途,他事不许挪济。以后制定预算,务求力除浮滥,切实整理。冀可培复元气,免至速祸坐亡。(五)军队之问题也,现在协议伊始,中央派赴川、湘各处军队,业已奉令停战。滇、黔各省,亦当严行约束,静待磋商,不得违约破坏。一俟大局解决,其原有各军,悉调回旧日驻防地点。
自滇事起后,各方面添招兵队,均一律资遣取消,只纾财力。此后中央与各省军队,当按次编号,统属之陆军部,联为一体,不分畛域。至实行征兵制度,尚须体察情形,应归参陆两部,通盘筹划,酌量办理。(六)官吏之问题也,凡民国时期内任命保用之各军政官吏,及为民国服务之人,资格应一律存在。四省之将军、巡按使,均当仍旧任职。
一切官制官规,亦宜暂守规章,以免纷乱。其中如有应行变通事宜,俟国会成立再议。
此外闲散军官与夫留学回国,或在本国毕业,尚未任有职务之学生,应由政府另定安置选用办法,冀得真才,而资臂助。(七)祸首之问题也,帝制发起,由于杨度等数人,当其集会之初,无非妄逞学说,惊人耳目,谬论流传,遂滋淆惑。浸至酿成事端,bī开战祸,斫伤国脉,涂炭生灵,罪积邱山,擢发难数。惟此时危机日迫,宜以挽救为先,即将若辈斩诸市朝,初无裨于毫发。应先削除国籍,屏不与齿。候国会成立后,再行宣布罪状,依法判决,以肃国纪,而快人心。(八)党人之问题也,民国肇建以来,党派纷纭,原因复杂。其热心国事以微嫌引去者,固不乏人。而专持私见,主张破坏,以遂其欲望者,亦多标揭党帜,溷杂其中。事实可稽,难为曲讳。应由政府审查原案,判别是非,咨送国会讨论。俟得同意,然后宣告大赦,方免抵触法律,贻祸将来。以上所列各条,略具梗概,国璋审时度势,务策万全,欲况固未来之国基,尤应维持今日之现状,又必出以郑重。本法律以相斡旋,不至腾笑友邦目为泛论,调停建议,舍此莫由。诸公伟画荩谟,必能益我智虑,务希斟酌尽善,免贻挂漏之讥。如以此项条件为可行,盼于鱼日以前赐复,即由敝处主稿联衔,分电滇、黔各省,并达中央。特电奉商,伫盼赐复!
冯国璋。东。”
这是冯用个人名义提出的八项条件。关于总统和国会问题,由于冯自己要做总统,乃首先反对黎元洪以副总统资格继任大总统,这个意见和护国军方面完全对立。冯同意让袁为过渡时期的总统,等待召集新国会产生新总统。至于在新国会中则反对有国民党分子参加,这也是和护国军意见对立的。还有《约法》问题,他既要废止袁所钦定的新《约法》,又不愿恢复旧《约法》。对于帝制祸首和国民党人问题,冯既要敷衍护国军而不得不牺牲少数无权无势的帝制派,又要顾全北洋军阀的意见。因此冯这八条,仍然是东拼西凑,杂乱无章的主张。除了符合冯个人愿望和目的而外,可说根本不能得到多数人同情的条件。
冯这份“东电”发出后,立刻招致了各方面的反对,就连北洋军系也发生很大的反感。冯在反对袁称帝时,甚获各方好感,迄这份东电公布后,全国舆论都攻击他,痛骂他是袁世凯第二。旅沪廿二省知名人士,由唐绍仪领衔,包括湖南的谭延闿、湖北的汤化龙、四川的胡景伊、江苏的唐文治、奉天的吴景濂、江西的彭程万、直隶的谷钟秀、云南的张耀曾、广西的张其锽等13971人发表通电,对冯所提的八个条件痛加驳斥。而张勋则对惩办祸首一条极为不满。汤芗铭则反对清室授权一条。这一来使冯大为扫兴,有骑虎难下之苦。
5月5日冯到了蚌埠邀同倪嗣冲一同到徐州访张勋,商定由冯国璋、张勋、倪嗣冲三人联名发起召集南京会议,电请未独立各省派遣代表参加。电云:
“赓密。国璋、嗣冲于本日到徐,与勋晤商,拍发各省通电一件。其文曰:川边开战以来,今已数月,虽迭经提出和议,顾以各省意见未能融洽,迄无正当解决。当比时机,危亡呼吸,内氛四伏,外侮时来,中央已无解决之权,各省咸抱一隅之见。谣言传播,真相难知,而滇、黔各省恣意要求,且有加无已。长此相持,祸伊胡底,国璋实深忧之。曾就管见所及,酌提和议八条,已于东日通电奉布,计达典签。惟兹事体重大,关系全国前途之安危,殊非浅鲜。往返电商,诸多不便,爰于歌日亲诣徐府,商之于勋,道出蚌埠,邀嗣冲偕行,于本日清晨抵徐,彼此晤商,斟酌再四,以为目今时局,日臻危bī,我辈既以调停自任,必先固结团体,然后可以共策进行。言出为公,事求必济,否则因循以往,国事必无收拾之望。兹特通电奉商,拟请诸公明赐教益,并各派全权代表一人,于咸日以前,齐集宁垣,开会协议,共图进止。庶免纷歧,而期实际。勋等筹商移晷,意见相同,为中央计,为国家计,谅亦舍此更无他策。诸公有何卓见,并所派代表衔名,先行电示,借便率循。临电延伫,无任盼祷!等语。特电奉闻,并希台察。”
冯国璋、张勋、倪嗣冲三人联合发起召集南京会议,然而他们三人却是三条心,冯想利用这次会议造成他的第三势力地位;张勋想做这个会议的盟主,以为他达到宣统复辟的有利条件;倪嗣冲则是忠于洪宪王朝。袁世凯更老jian巨滑了,他知道冯、张两人不是一条心,正好利用两人矛盾,以达到互相牵制和从中操纵的目的。他派张镇芳和阮忠枢二人在徐州游说张勋,又派蒋雁行列席南京会议,借以监视。
5月17日袁打电报给冯、张、倪三人,电云:
“予自退隐田园,无心问世。不幸辛亥变作,qiáng与诸君子出任国事,不避艰险,而心长识短,丛脞横生。自滇省发难,远近骚动,既无dòng察之明,又乏应变之策,夙夜惭怍,早存退志。迭与政要诸人密筹善后办法,众谓对内对外,关系极重,稍有不慎,危亡随之。近日唐继尧、刘显世、陆荣廷、龙济光等以退位为要永,陈宦亦相劝以休息,均获我心,予德薄能鲜,自感困苦,亟盼遂我初服之愿,决无贪恋权位之意。然苟不妥筹善后而撒手即去,听国危亡,固非我救国之本原,尤觉无以对国民。目下最要在研究善后之道,一有妥善办法,立可解决。该上将军等既约同各省代表就近齐集,讨论大计,毋任欣慰。时局危迫,内外险恶相bī而来,望将善后办法切实研求,速定方针,随时与政府会商,妥定各负责任,使国家得以安定,不致立见倾覆,幸盼遏亟!”
这时候,袁正暗中布置,作最后挣扎,他命梁士诒负责赶筹军费,命曹汝霖许日本以优厚条件jiāo换政治贷款。他拟定了一个“征湘、定陕、固鲁”的计划。打算派倪嗣冲为征湘统帅,事定后调王占元督理湖南军务,即以倪嗣冲督理湖北军务;派雷震chūn由河南进攻陕西;调开态度暧昧的靳云鹏,派张怀芝督理山东军务,对山东民军进行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