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大传_韩静霆【完结】(11)

2019-03-10  作者|标签:韩静霆

  孙武说:“这是什么话?无人叙谈,才会让人憋闷死呢。”说罢,帛女无言,悄然退下。孙武还是难以排遣心中的烦躁和郁闷,烦极了,闷极了,只有到菜园去一桶一桶汲水磨磨性体;只有黎明时候,听到jī鸣之声便去舞一通剑器,舞弄得天旋地转,出了一身的透汗,心里多少舒服些。

  这一天突然来了。

  家仆田狄这些天一直充当耳目,这日下午得到伍子胥派来的人告诉说,大王阖闾率王子夫差,眉、皿二妃和伍子胥一gān人众,到罗浮山中she猎,将来拜会,嘱孙武一定在家中静等。不料,孙武从早晨出去就没回家,田狄立即出去寻找主人。

  松林之中,孙武又在和公孙尼子切磋琴艺。

  田狄来到孙武身边,公孙正在弹琴,田狄想说话,被孙武制止。

  轩昂的琴声戛然而止。

  公孙尼子说:“好了,长卿可以去了。”

  “还没有尽兴呢。”

  公孙尼子说:“长卿你是通晓律吕的,五音之中,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你听这宫商君臣相和,只有徵音铮铮,轩然激昂,好像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其实你早就坐不住了!”

  “那么,长卿就此告辞。”

  离开飒飒松林,听田狄将大王阖闾将来拜会的事情一说,孙武一怔。他知道,闹得天下沸沸扬扬的“要离被吴王杀妻剁手”的故事,还没有结论,虽已听说远在楚国的庆忌已对要离深信不疑,正在训练士卒,准备攻吴,可是要离到底能不能取得庆忌性命,还属未知之数。吴王阖闾究竟凭什么就会突然相信他有匡世济国之才,屈尊亲自来请呢?阖闾王者之尊,很难动得大驾光临茅檐寒舍的。那么,也许是伍子胥凭了三寸不烂之舌,搅动得大王不耐烦了,才应允前来?也许,大王阖闾的本意,只是到罗浮山she猎,顺带着来看一看虚实而已?

  其实,这时候,大王阖闾想也没想来拜会什么孙武。

  只是伍子胥一厢情愿!

  昨日,阖闾想到自己的霸业还是一筹莫展,心里十分的郁闷,吃不下饭。两位千娇百媚的眉妃和皿妃,极尽了绚丽的功夫,“猴儿”在他身上,融化在他身上,柔声细语相劝,也无济于事。眉妃装作赌气,离开了大王。其实,门外,十六岁的王子夫差正热锅蚂蚁般游转,等着眉妃。夫差还是个童男子,美貌艳丽的眉妃,三天前在园中仅仅用几棵樱桃,几个媚眼,就挑动得夫差开了情窦,心痒难熬。那时候园中没人,眉妃把樱桃送到夫差嘴里,夫差却张嘴要去叼眉妃那白嫩喷香的手指,眉妃逃到树丛后面,拿眼来睃,做出了许多的羞涩来。眉妃的羞涩,是做作的,完全是一种表演,越是做作,夫差越是神魂飘dàng。自然,少年夫差不过是眉妃寂寞宫中生活的一点儿调料和补充,夫差却认真起来。三日来,绕着园子和宫院乱转,心急火燎地扑风捉影,乃至于父王与二位妃子在一起,他也忘了避讳了。眉妃担心被大王阖闾看出什么,赶忙溜了出来。夫差见眉妃终于出来了,就在前面走了,不时回头示意,一直把眉妃引到了自己的房子里,立即就要饿虎扑食。眉妃故作严肃状:“王子,休得非礼!”夫差喘着:“什么非礼不非礼,什么礼不礼的,本王子不管!”边说边扑,眉妃轻盈地闪了:“夫差!岂可不知伦常?我是你父王的妃子,照理说,就是你母!”夫差咕嗵一声跪倒了:“即是我母,但望母亲可怜儿子!”眉妃见此情景,也动了心,长叹了一声,半推半就像喝醉了酒,就落在了夫差的怀里。夫差抱了这一团软香,晕眩了片刻,手就要疯狂地乱抓乱爬,眉妃却清醒了,一把推开了夫差:

  “夫差,你不想做太子么?”

  “不!……”

  一个“不”字刚出口,外面有脚步声,皿妃过来了。

  门,竟然忘记了关上。

  皿妃细心地观察着两人神色。

  眉妃出了一身香汗。

  夫差又气又恼,无可奈何地兀自走出了门。

  皿妃道:“大王问你呢,大王心里烦躁,叫我们去侍奉。”

  眉妃说:“啊,我是来看王子的玉佩的。走吧。”

  两人相跟着回到吴王身边,悄悄儿坐下。吴王阖闾心中烦闷无法解脱,只好乞助于神灵。他叫伍子胥和伯嚭上来,命伯嚭取了至灵至验神guī,占筮一番,看看苍天可否在近日降异人于吴国,而那尚未露面的奇人奇才如今在什么方位。

  伯嚭jīng于占筮,忙应“遵命”,立即取来了专拣庚日网到,在辛日杀掉的乌guīguī甲。guī甲大小正合规矩,一尺二寸。而且每月的初一,伯嚭都诚惶诚恐地给guī甲洗澡,祛除不祥。然后,用jī蛋在guī甲上反复摩擦,祝祷。对这神guī的灵验,大王阖闾是深信不疑的,更何况那伯嚭俊秀的脸上是一片肃穆。伯嚭面向着北,把荆条燃着了,在guī甲的中间和前边,各灼凿了三遍,然后又灼凿guī甲的四周,嘴里念念有词,“现在正是吉日良辰哪,借助您玉灵夫子的神力啊,我用荆枝灼烤您玉灵夫子的心,您定会把灵策告诉我。我替至贤至德的吴国君王求您给一个好的兆文哪,请告诉我,吴国能否得到天降的奇才?……”灼凿之后,guī足开首仰,伯嚭欢喜地说,“大王贤德清明,苍天保佑着哪。神guī给了一个大吉大利的预兆。还会有贤人名士来投奔您的,现在不是已经纷纷投到您的阶前了么?”

  伯嚭指的是伍子胥,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阖闾眉间的疙瘩多少舒开了些。

  伯嚭说:“请大王稍安勿躁。”

  伍子胥借机插话道:“大王,何妨出去走走?臣前些日到罗浮山,见山势峭拔,林木葱茏,云飞雾卷,清泉潺。山中麋鹿出没,大王何不去罗浮山she猎?一来散散郁闷,二来也可让众人领略大王的箭法。”

  伯嚭:“大王如果不愿去罗浮山she猎,也许到太湖游幸更有意思。”

  伍子胥瞥了伯嚭一眼。

  皿妃说:“大王还是到罗浮山she猎为好。”

  眉妃说:“请大王恩准臣妾侍奉前往。”

  伍子胥忙说:“大王平日食不二味,坐不重席,不事奢华,崇尚节俭,也太苦了大王了。大王难得出去走走,罗浮山she猎,不仅可显大王威仪,也可以让天下知道吴国升平气象。如有二位嫔妃同往,世人更为瞩目,就不仅仅是游猎了,而且是外jiāo。”

  二位妃子经伍子胥这一番话的鼓动,愈加jīng神,连声叫“大王”,那苦苦哀求的目光,是犀利的武器,铁石心肠也划得出血来的。

  “胡闹,寡人游猎,哪里有你们跟随的道理!”

  阖闾不为所动。

  眉妃嘤嘤地哭起来了。阖闾这才慌了心神,来问,来劝,来哄。大王问了又问,为什么哭泣,眉妃抽嗒抽嗒地叙述了一番,不胜娇嗔。阖闾这才知道,眉妃原来生自罗浮山下,选入都城再也未见父老兄弟,动了思念乡里之情。大王阖闾只好叹息一声,依了两位娇媚的嫔妃,答应她们跟着凑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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