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纳斯达克
但从美国股市传来的信息,还是坏消息居多。
纳斯达克大盘连续下跌,让许多投资者感觉无法理解。这种状况对我们的路演销售自然是个很大的打击。我们的最后一站是纽约。纽约是世界的经济中心,华尔街就是它的代名词。在这里做完最后一场路演,晚上开会,大家查看全部订单的情况,低于预期。更不妙的是,在股市连续走低的情况下,投资者对发行价会十分敏感。高盛分析,我们要想成功上市,只有把价格降到每股十一美元,同时压缩发行数量,股票才会有人问津。
团队和陈天桥通电话。陈天桥一度表示不愿意上市了,这样的价格他不能接受,因为这里面有很多人的利益。后来他说,给他十五分钟时间考虑一下。十五分钟后,他打来电话说,同意高盛的提议,每股十一美元,降低发行数量20%。
这样我们终于可以上市了。
5月13日,我起得很早,等着纳斯达克股市开盘的消息。本以为一开盘盛大的股票就会jiāo易,却一直没有等到。我决定不再等下去,径直去机场离开纽约。
到了机场,我的手机收到高盛方面发来的短消息:“盛大已经开始jiāo易,开盘价11. 25美元,现已升至11. 50美元,总共成jiāo量800000股。”无论是价格的上扬程度,还是成jiāo数量,都大大出乎我的预料。看来,股市在yīn沉多时后,终于要云开雾散、阳光普照了。
令人不可思议地,那一刻浮现在我脑海里的,不是纳斯达克市场里的显示屏,不是回国后的庆功宴,也不是即将出现在各大媒体上的新闻标题,而是路演途中两个本来微不足道的场景。
场景之一是,从新加坡飞赴伦敦的途中。一上飞机,我便酣然入睡。这一觉完全无梦,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醒来一看时间,我整整睡了十个半小时,竟是过去三年中时间最长的一次睡眠。
场景之二是,在德国汉堡的大街上。那天下午五点,我们按计划准时结束了全天的路演,可航班延后了,我便有了一段难得的闲暇可以随处走走。这次路演之旅,汉堡恰好是我惟一以前没有去过的城市。我漫步于位于市中心的湖边,欣赏有着优美建筑的大街小巷,人们坐在街头喝啤酒聊天,空气中飘dàng着一种悠闲与温馨的气味。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走了一个多小时,从心底感到喜欢这个城市。我对德国人的严谨也特别有好感,连给我们开车的司机都是西服革履、彬彬有礼,和我待过的日本有颇多相同之处。huáng昏时分,我驻足街头,眺望城市轮廓线上的满天彩霞,心里无比轻松。
等我飞回中国时,得知盛大上市当天股价收盘价格已冲高至十一点九七美元。据媒体估算,占有盛大股比七成左右的董事长陈天桥名下的资产市值,一夜之间也变成了约六亿美元,约合人民币五十亿元。
至2004年下半年,盛大股价两度冲破四十美元大关,并稳定保持在三十五至四十美元的高区间。有媒体替我计算,我所拥有的盛大股票期权的收益超过四亿元人民币,为内地职业经理人的身价创造了新的纪录。
更重要的是,在盛大的企业核心优势中,“融资渠道”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在陈天桥和我的设计中,上市打通了资本渠道后,可以非常方便地利用国际主流资本去完成公司的转型战略,使盛大从一家单纯依赖一两款网络游戏的公司,变成一家有着成熟商业模式的网络互动娱乐公司。2004年下半年开始的转型对于盛大确定自己在中国互联网领域内的地位至关重要,但只依靠运营现金流的积累,盛大根本没有足够实力去完成转型。更关键的是,按照陈天桥和我的判断,盛大必须在2004年启动整个计划,否则就会错过最佳时机。
利用募集来的资金,盛大开始了整合产业链的大规模并购计划。
不到一年时间里,陈天桥和我完成大大小小超过十次并购,其中还包括将老冤家、韩国游戏开发商Actoz的控股权收归旗下。
盛大的上市,也激励了国内网游公司纷纷上市,一举改变了中国整个网络游戏产业的格局。
年底,我收到了比尔,盖茨的一封电子邮件,信上说:“现在,我经常在《华尔街日报》上看到你的名字,你比在微软时更有名了。”
感慨良多的我两年来第一次给MSN改名,新名字叫“感谢2004”。
◆危难时刻
尽管我已使盛大成功上市,但有过十年微软职业经理人生涯的我也深知,要跟华尔街那帮满脑袋全是财务报表的家伙打jiāo道,并且最大程度地“忽悠”他们相信你所谓的理想和未来,并不是只凭口才和激情就足够的。我在继续探寻国际资本市场中更多的规律性因素。
整个2005年,在纳斯达克的中国概念股中,恐怕没有哪只股票能比得上盛大所经历的大起大落了。2005年的大部分时间,作为华尔街最青睐的黑马,盛大保持了上一年的qiáng势,是当年全球表现最好的股票之一,也成为中国网络概念股的代表。
不过,随着入主新làng受阻,力推的家庭互动娱乐战略受挫,采取免费网游模式引起业界一片哗然,盛大也因此遭到国际资本市场的普遍性质疑。2005年底,盛大股价在短短数十天内bào跌60%。为此,陈天桥大为恼火,对外反驳称:“我们怎么可能按照根本不懂中国市场的那些人的想法来做事呢?”
针对当时陈天桥在各种场合流露的对华尔街毫不掩饰的鄙视情绪,我表示:“华尔街不懂中国市场并不代表不要跟他做沟通。相反,这正需要经常沟通,因为我们最后的目标都是希望成功,希望双赢。”
2006年2月,因为免费网游模式的推行,加之我们收购的韩国游戏公司Actoz减值,盛大发布的2005年第四季度财报出现六千六百八十万美元的巨额亏损。盛大股价甚至一度跌至十二美元,几乎和发行价持平。由于我在盛大的期权收入是按发行价计算,这种情况下,我名下的股票价值也接近于零了。
当时盛大处于极其困难的处境之下,内部员工开始怀疑管理层的能力,媒体也说盛大已经走下坡路,网络游戏产业的发展已到天花板丁。盛大的高管纷纷离职,媒体预言我也将离开盛大。此时也确有多家公司力邀我加盟,包括对我许以中国区总裁位子的Google。这些邀请均被我一一回绝,我的理由是——“我在盛大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我对陈天桥说,即使他们都走了,你身边还有我在。如果此时我临危离去,无论是陈天桥还是盛大公司,以及我曾许下诺言的诸多投资人,无疑都会受到沉重的打击。所以我是不可能走的。
我知道事情的症结在于国际资本市场对于盛大的态度改变。我也很了解那些喜欢用数字说话的投资人此时的心理。缺失了业绩的前提,单纯与华尔街沟通事倍功半,再美好的故事也难以说服那群挑剔的投资者。因此,无论对于盛大还是对于我而言,都需要在卧薪尝胆中酝酿一个最佳时机。
◆两次赴华尔街路演
转机终于出现。2006年,在陈天桥和我的主持下,盛大进行业务转型,将主业再次回归到网络游戏上。2006年11月10日,盛大将一份极为漂亮的扭亏为盈的季度财报公布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