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勒③。”
“那是个很好的地方,”官员说。“我想你们一定会欢喜那地方的。”
“这儿洛迦诺也很好,”另外一位官员说。“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洛迦诺这地方的。洛迦诺是个很吸引人的胜地。”
“我们想找个有冬季运动的地点。”
“蒙特勒没有冬季运动。”
“对不起,”另外一位官员说。“我是蒙特勒人。在蒙特勒-伯尔尼高原铁路沿线当然有冬季运动。你要否认就错啦。”
“我并不否认。我只是说蒙特勒没有冬季运动。”
“我不同意这句话,”另外一位官员说。“我不同意你这句话。”“我坚持我这句话。”
“我不同意你这句话。我本人就曾乘小雪橇④进入蒙特勒的街道。并且不是一次,而是好几次。乘小雪橇当然是一种冬季运动。”另外一位官员转对我。
“请问,先生的冬季运动就是乘小雪橇吗?我告诉你,洛迦诺这地方很舒服。气候有利健康,环境幽美迷人。你一定会很喜欢的。”“这位先生已经表示要到蒙特勒去。”
③曼坦那(1431—1506)为意大利画家,名画有《哀悼基督》。
④ 指他在基督的尸体上画出钉十字架的钉痕,极其bī真动人。
“乘小雪橇是怎么回事?”我问。
“你瞧,人家连乘小雪橇都没听见过哩!”
第二位官员听了我的问话,觉得对他很有利。他非常高兴。“小雪橇,”
第一位官员说,“就是平底雪橇①。”“对不起,”另外一位官员摇头说。“我可又得提出不同的意见。平底雪橇和小雪橇大不相同。平底雪橇是在加拿大用平板做成的。小雪橇只是普通的雪车,装上滑板罢了。讲求jīng确是有相当道理的。”
“我们乘平底雪橇行吗?”我问。
“当然行,”第一位官员说。“你们大可以乘平底雪橇。蒙特勒有上好的加拿大平底雪橇出售。奥克斯兄弟公司就有得卖。他们的平底雪橇是特地进口的。”
第二位官员把头掉开去。“乘平底雪橇,”他说,“得有特制的滑雪道。你无法乘平底雪橇进入蒙特勒的市街。你们现在住在这里什么地方?”“我们还不知道,”我说。“我们刚从勃里萨哥赶车来。车子还停在外边。”
“你们上蒙特勒去,包你没有错儿,”第一位官员说。“那儿的天气又可爱又美丽。离开冬季运动的场地又不远。”
“你们当真要玩冬季运动的话,”第二位官员说,“应当上恩加丁或穆伦去。人家叫你们上蒙特勒去玩冬季运动,我必须提出抗议。”“蒙特勒北面的莱沙峰可以进行各种很好的冬季运动。”蒙特勒的拥护者瞪起眼睛瞧着他的同事。
“长官,”我说,“我们可得走了。我的表妹很疲乏。我们暂定到蒙特勒去吧。”
“恭喜你们,”第一位官员握握我的手。
“你们离开洛迦诺会后悔的,”第二位官员说。“无论如何,你们到了蒙特勒,得向警察局报到。”
“警察局不会有什么麻烦的,”第一位官员安慰我。“那儿的居民非常客气友好。”
“非常感谢你们二位,”我说。“承你们二位的指点,我们十分感激。”
“再会,”凯瑟琳说。“非常感谢你们二位。”
他们鞠躬送我们到门口,那个洛迦诺的拥护者比较冷淡点。我们下了台阶,跨上马车。
“天啊,亲爱的,”凯瑟琳说。“难道我们没法子早点离开吗?”我把那个瑞士官员介绍的旅馆名字告诉了车夫。车夫把马缰绳拉起来。“你忘记陆军了,”凯瑟琳说。那士兵还站在马车边。我给他一张十里拉钞票。“我还没调换瑞士钞票,”我说。他谢谢我,行个礼走了。马车朝旅馆驶去。
“你怎么会挑选蒙特勒呢?”我问凯瑟琳。“你果真想到那儿去吗?”
“我当时第一个想得起来的就是这个地名,”她说。“那地方不错。我们可以在高山上找个地方住。”
“你困吗?”
“我现在就睡着了啊。”
“我们好好睡它一觉吧。可怜的凯特,你熬了又长又苦的一夜。”
“我觉得才有趣呢,”凯瑟琳说。“尤其是当你用伞当帆行驶的时候。”
① 瑞士西南部一疗养城市,位于日内瓦湖东端。
“你体会到我们已经在瑞士了吗?”
“不,我只怕醒来时发现不是真的。”
“我也是。”
“这是真的吧,不是吗,亲爱的?我不是在米兰赶车子上车站给你送行吧?”
“希望不是。”
“别这么说。说来叫我惊慌。那也许就是我们正要去的地方。”
“我现在昏头昏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
“让我看看你的手。”
我抽出双手。两手都起泡发肿。
“我胁旁可没钉痕②,”我说。
“不要亵渎。”
我非常疲乏,头脑昏昏沉沉。初到时那种兴奋现在都消失了。马车顺着街道走。
“可怜的手,”凯瑟琳说。
“不要碰,”我说。“天知道我们究竟在什么地方。我们上哪儿去啊,车夫?”车夫拉住马。
“上大都会旅馆。难道你不想去吗?”
“要去,”我说。“没事了,凯特。”
“没事了,亲爱的。你别烦恼。我们要好好睡一觉,你明天就不会头昏了。”
“我相当糊涂了,”我说。“今天真像是场滑稽戏。也许是我肚子饿了的关系。”
“你不过是身体疲乏罢了,亲爱的。过些时候就会好的。”马车在旅馆前停下了。有人出来接行李。
“我觉得没事,”我说。我们下车踏上人行道,往旅馆里走。“我知道你会没事的。只是身体疲乏罢了。你好久没有睡觉了。”“我们总算到这儿了。”
“是的,我们真的到这儿了。”
我们跟着提行李的小郎走进旅馆。
②原文为luge,是瑞士供比赛用的一种仰卧滑行的单人小雪橇。
那年秋天的雪下得很晚。我们住在山坡上松树环绕的一幢褐色木屋里,夜间降霜,梳妆台上那两只水罐在早上便结有一层薄冰。戈丁根太太一大早就进房来,把窗子关好,在那高高的瓷炉中生起火来。松木啪啪地爆裂,喷she火花,不久炉子里便火光熊熊,而戈丁根太太第二次进来时,就带来一罐热水和一些供炉火用的大块木头。等房间里暖和了,她把早餐端进来。我们坐在chuáng上吃早点时,望得见湖③和湖对面法国境内的山峰。山峰顶上有雪,湖则是灰蒙蒙的钢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