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别人也是这样吗?”玛丽亚问他,他们这时手拉手地走
着。
“不。说真的“你爱过不少女人了,““有几个。诃是跟你不一样。”“不象我们这个样子吗?真的?”“也快活,可是不象我们这么样。”“刚才地面移动了。以前没动过吗?”“没有。真的从来没有。”“哎,”她说。“象这样,我们有过一天啦。”他没说什么。
“我们现在至少有过啦,”玛丽亚说。“你也喜欢我吗?我讨你喜欢吗?我以后会长得好看些的。”“你现在就非常美丽。”“不,她说。“你用手摸摸我的头吧。”他抚摸她的头,觉得她那头短发很柔软,在他手指下被压平了,随后又翘起来。他把双手捧着她的头,使她仰起脸来对着自己,然后吻她。
“我很喜欢亲吻"她说。“可我吻得不好。,“你不用亲吻。”
“不,我耍。如果我做你的女人,就该事事都叫你髙兴。”“你巳经叫我非常髙兴。我不能比现在更髙兴啦,如果更竊兴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啦,“
“可你以后看吧,”她非常愉快地说。“我的头发现在使你觉得有趣,因为样子怪。不过头发天天在长 会长得很长,那时候我就不难看了,说不定你会非常爱我。“
“你的身体很可爱,”他说。“再可爱也没有啦。”“只不过是因为年青而苗条吧。”
“不。美妙的身体有一种麋力。我不懂为什么有人有,有人没有。不过,你有。”
“那是给你的,”她说。“不,“
“就是。给你,永远给你,只给你一个人。可是这并不会给你带来什么。我要学会好好照頋你。你可要跟我说真话。你以前从没觉得地面移动吗?”
“从来也没有,”他老实地说。“现在我高兴了,”她说。“现在我真的高兴了。” “现在你在想别的事吗?”她问他。“是呀。我的任务,“
“我们有马儿就好了。”玛丽亚说。“我高兴的时候就想骑匹好马飞奔,有你在我身边,也骑着马飞奔,我们要越跑越快,骑着马儿飞奔,我的髙兴就永远没个完。“
“我们可以把你的高兴带到飞机上,”他心不在焉地说。“还要象那些小驱逐机那样,在天上的阳光里闪亮,不停地飞来飞去。”她说。"在空中翻筋斗呀,俯冲呀。多棒呀 ”她大笑了,“我高兴得自己也不知道在乘飞机呐。”
“你的高兴没有边,”他说,没有完全听见她讲的话。因为这时他出了神。他虽走在她身旁,心里却想着桥的问题,一切都显得清楚,确实,轮廓分明,好象照相机的镜头对准了,焦距。他看到那两个哨所,着到安塞尔莫和那吉普赛人在守望。他看到那空dàngdàng的公路,他看到公路上的部队调动。他看到能使那两挺自动步枪发挥最大火力的位置,可是由谁来掌握这两挺自动步枪呢?他想,收尾时是我,那么开始时由谁呢?他看到自己放好炸药,卡住,扎紧,安好雷管,接好电线,联上接头,回到他放痱只旧引爆箱的地方,接着他开始琢磨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以及可能出差错的地方,别想啦,他对自己说。你跟这个姑娘睡过觉,现在头脑清醒,完全清醒,你却开始发愁了,考虑你非gān不可的事情是一回事,发愁又是一回事。别发愁。你不能发愁呀。你了解你也许不得不千的事情,你还了解可能发生什么情况。这些情况当然可能发生的啦。
你知道自己斗争的目标,于是你全力以赴。你反对的正是现在要gān的,并且为了有希望得到胜利而不得不gān的事情。所以,你如今不得不使用你所喜爱的这些人,就象你要取胜而必须使用那些你对之毫无感情的军队一样。巴勃罗显然最jīng明 他立刻就了解情况如何险恶。那女人全力支持,现在仍然没变,但是对这件事的实质的认识遂渐压垮了她,巳经使她十分沮丧。“聋子”马上看清这件事,他gān倒肯gān,但是并不比他,罗伯特 乔丹,更喜欢gān。
原来你是说你考虑的并不是你自己,而是那女人、那姑娘以及别的人将会碰到的逋遇。好吧。如果你没来,他们又将碰到怎样的遭遇呢?你来这里之前,他们碰到了些佧么,她们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你不能那样想。除了行动时,你对他们并不负有责任。发号施令的不是你。是戈尔兹。那戈尔兹算老几?是个好将军。是你到目前为止最好的顶头上司。然而,一个人明知那些行不通的命令会导致什么后果,他还应该执行吗?哪怕命令来自那个既是军队又是党的领导人戈尔兹?对。他应该执行这些命令,因为只有在执行过程中,才能证明行不通。你没有尝试哪能知道行不通呢?要是接到命令的时侯人人都说没法执行,那么你这个人将落到什么样的境地?要是命令来到的时候你就说“行不通。那么我们大家将落到什么样的塊地?
他见过不少将领1对他们来说,所有的命令都行不通。埃斯特雷马杜拉的那个畜生戈麦斯就是如此。他见过不少次迸攻战,两翼按兵不动,理由是行不通。不,他要执行这些命令,倒霉的是不得不和这些他很喜欢的人一起gān。
他们游击队所gān的每桩事情,都给掩护他们、和他们一起gān的人带来意外的危险和厄运。为的是什么呢?为的是最终消除危险,让这个国家成为可以安居乐业的好地方。这种话听起来象是陈词滥调,不过,这是真话。
如果共和国失败的话,那些信仰共和国的人就不能在西班牙生活下去。不过,会失败吗?是呀,根据那些已被法西斯分子占领的地区所发生的情形看来,他知道是会失败的。
巴勃罗是个畜生,可是别的人都是好样的,那么叫他们去炸桥不是出卖他们每个人吗?也许是。然而,如果他们不这样gān,一星期之内就会来两中队骑兵,把他们从这个山区里赶走。
不。把他们扔在一边是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的。除非你的原则是把所有的人都扔在一边,你不应该gān涉任何人的事。他原来是这样想的,是不是,“对,他是这样想的。银么一个有计划的社会等等,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那是该由别人去gān的事啦。这次战争之后,他有别的事要gān。他投入这次战争是因为战争发生在他所热爱的国家里,他儐仰共和国,并且,要是共和国被毁灭,那些信仰共和国的人日子都要过不下去。整个战争期间他都得服从共产党的纪律。在西班牙,共产党提供了最好的纪律,最健全、最英明的作战纪律。战争期间他服从他们的纪律,因为在作战的时候,只有这个党的纲领和纪律是他所尊敬的。
那么他的政见又是什么呢?他对自己说 目前没有什么政见。可是跟谁也不能讲呀,他想。永远别透露这点。那么你以后打算gān什么呢?我要回去,象以前一样,教西班牙语谋生,并且打算写一本真正的书 我说得准,他说,我说得准这不是什么难事
他应该跟巴勃罗谈谈政治才对。了解了解他在政治上的发展肯定是很有趣的。可能是典型的由左向右的蜕变,就象老勒洛①。巴勃罗很象老勒洛。普列托②也同样的糟糕。巴勃罗和普列托对最后胜利的信心大致上差不离。他们都抱着偷马贼的政见。他把共和国作为一种政府形式加以信任,但是共和国必须淸除这帮偷马贼,在叛乱开始时他们这帮人害共和国落到了什么境地啊。领导人民的人同时又是人民的真正的敌人,世界上哪个国家有过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