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合(好)?”
“挺好。”
“那就合(好)罗!”
他脸上最醒目的是一口白牙和两片厚嘴唇。
“他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勃莱特说。“一位出色的鼓手。”
乐声停了,我们朝伯爵坐的桌子方向走去。这时又奏起了乐曲,我们又接着跳舞。我瞅瞅伯爵。他正坐在桌子边抽雪茄。音乐又停了。
“我们过去吧。”勃莱特朝桌子走去。乐声又起,我们又紧紧地挤在人群里跳着。“你跳得真糟,杰克。迈克尔是我认识的人中跳得最好的。”
“他很了不起。”
“他有他的优点。”
“我喜欢他,”我说。“我特别喜欢他。”
“我打算嫁给他,”勃莱特说。“有意思。我有一星期没想起他了。”
“你没有给他写信?”
“我才不呢。我从不写信。”
“他准给你写了。”
“当然。信还写得非常好。”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怎么知道?等我办完了离婚手续吧。迈克尔想叫他母亲拿钱出来办。”
“要我帮忙不?”
“别蠢了。迈克尔家有的是钱。”
乐声停了。我们走到桌子边。伯爵站起来。
“非常好,”他说。“你们跳起舞来非常非常好看。”
“你不跳舞,伯爵?”我问。
“不。我上年纪了。”
“嗳,别说笑话了,”勃莱特说。
“亲爱的,要是我跳舞能感到乐趣,我会跳的。我乐意看你们跳。”
“太好了,”勃莱特说。“过些时候我再跳给你看看。你那位小朋友齐齐怎么样啦?”
“跟你说吧。我资助他,但是我不要他老跟着我。”
“他也着实不容易。”
“你知道,我认为这孩子会很有出息。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要他老在我跟前。”
“杰克的想法也是这样。”
“他使我心惊肉跳。”
“至于,”伯爵耸耸肩说,“他将来怎么样,谁也说不准。不管怎么说,他的父亲是我父亲的好友。”
“走。跳舞去,”勃莱特说。
我们跳舞。场子里又挤,又闷。
“亲爱的,”勃莱特说,“我是多么痛苦。”
我有这种感觉:这一切以前全经历过。“一分钟之前你还挺高兴嘛。”
鼓手大声唱着:“你不能对爱人不忠——”
“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我只感到心情糟透了。”
“……,”鼓手唱着。然后抓起鼓槌。
“想走?”
我有这种感觉:好象在做恶梦,梦境反复出现,我已经熬过来了,现在又必须从头熬起。
“……,”鼓手柔声唱着。
“我们走吧,”勃莱特说,“你别见怪。”
“……,”鼓手大声唱着,对勃莱特咧嘴笑笑。
“好,”我说,我们从人群中挤出来。勃莱特到盥洗室去。
“勃莱特想走,”我对伯爵说。他点点头。“她要走?好啊。你用我的车子吧。我要再待一会儿,巴恩斯先生。”
我们握手。
“今晚过得真好,”我说。“但愿你允许我……”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钞票。
“巴恩斯先生,这不象话,”伯爵说。
勃莱特穿戴好了走过来。她亲了下伯爵,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站起来。我们刚出门,我回头一看,己经有二位姑娘在他身旁坐下了。我们跨进大轿车。勃莱特告诉司机她旅馆的地址。
“不,你别上去了,”她站在旅馆门口说。她刚才按过一下门铃,于是门开了。
“真的?”
“对。请回吧。”
“再见,勃莱特,”我说。“你的心情不好,我感到很不安。”
“再见,杰克。再见,亲爱的。我不要再和你相会了。”我们站在门边亲吻着。她把我推开。我们再一次亲吻。“唉,别这样!”勃莱特说。
她赶紧转过身去,走进旅馆。司机把我送到我的住处。我给他二十法郎,他伸手碰了下帽沿,说了声“再见,先生”,就开车走了。我按按门铃。门开了,我上楼睡下。
第八章
等到勃莱特从圣塞瓦斯蒂安回来了,我才和她再次见面。她从那儿寄来过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印有康查海湾的风景照,并写着:“亲爱的。非常宁静,有益身心。向诸位问好。勃莱特。”我这一阵也没有再见到过罗伯特·科恩。听说弗朗西丝已去英国,我收到科恩一封短简,说要到乡下去住两周,具体去向尚未决定,不过他要我遵守去年冬天我们谈过的计划:到西班牙去作一次钓鱼旅行。他写道,我可以随时通过他的银行经纪人和他取得联系。
勃莱特走了,我不再被科恩的烦恼所打扰,我不用去打网球,感到很惬意。因为我有很多工作要gān。我常去赛马场,和朋友一起吃饭。六月末我要和比尔·戈顿到西班牙去,因此我经常在写字间加班,好提前赶出一些东西,到时候移jiāo给秘书。比尔·戈顿到了巴黎,在我的住处待了两天就到维也纳去了。他兴高采烈地称赞美国好极了。纽约好得不得了。那里的戏剧季节规模宏大,还出现了一大批出色的青年轻量级拳击手。其中每个人都大有成长起来、增qiáng体重并击败登普西的希望。比尔兴致勃勃。他新近出版的一本书给他挣到了一大笔钱,而且还会挣得更多。他在巴黎这两天我们过得很愉快,接着他就到维也纳去了。他将于三周后回来,那时我们将动身到西班牙去钓鱼,然后去潘普洛纳过节。他来信说维也纳很迷人。后来在布达佩斯寄来一张明信片上写着:“杰克,布达佩斯迷人极了。”最后我收到一封电报:“周一归。”
星期一晚上,他来到我的寓所。我听到他坐的出租汽车停下的声音,就走到窗前喊他;他挥挥手,拎着几只旅行袋走上楼来。我在楼梯上迎接他,接过一只旅行袋。“啊,”我说,“听说你这次旅行挺称心。”“好极了,”他说。“布达佩斯绝顶地好。”“维也纳呢?”“不怎么样,杰克。不怎么样。比过去似乎好一点。”“什么意思?”我在拿酒杯和一个苏打水瓶。“我醉过,杰克。我喝醉过。”“真想不到。还是来一杯吧。”比尔擦擦他的前额。“真是怪事,”他说。“不知怎的就醉了。突然醉了。”
“时间长吗?”
“四天,杰克。拖了正好四天。”
“你都到了哪些地方?”
“不记得了。给你寄过一张明信片。这件事我完全记得。”“另外还gān什么啦?”“说不准了。可能……”“说下去。给我说说。”“记不得了。我能记多少就给你讲多少吧。”“说下去。喝完这一杯,再想想。”“可能会想起一点儿,”比尔说。“想起一次拳击赛。维也纳的一次大型拳击赛。有个黑人参加。这黑人我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