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去。”
“一位出众的黑人。长得很象‘老虎’弗劳尔斯,不过有他四个那么大。突然,观众纷纷扔起东西来。我可没有。黑人刚把当地的一个小伙击倒在地。黑人举起他一只带手套的手。想发表演说啦。他神态落落大方。他刚要开口,那位当地的白种小伙向他一拳打去。他随即一拳把白种小伙击昏了。这时观众开始抛掷坐椅。黑人搭我们的车回家。连衣服也没法拿到。穿着我的外衣。现在全部过程我都想起来了。这一夜真热闹。”
“后来呢?”
“我借给黑人几件衣服,和他一起奔走,想法要拿到那笔钱。但是人家说场子给砸了,黑人倒欠他们钱。不知道是谁当的翻译?是我吗?”
“大概不是你。”
“你说得对。确实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我们好象管他叫当地的哈佛大学毕业生。想起他来了。正在学音乐。”
“结果怎么样?”
“不大妙,杰克。世上处处不讲理。拳赛主持人坚持说黑人答应过让当地白种小伙赢的。说黑人违反了合同。不能在维也纳击倒维也纳的拳击手。‘天啊,戈顿先生,’黑人说,‘我整整四十分钟在场子里没gān别的,只是想方设法让着他。这白种小伙准是向我挥拳的时候伤了他自己。我真的一直没出手打他。’”
“你要到钱了?”
“没捞着,杰克。只把黑人的衣服弄回来了。他的表也让人拿走了。这黑人真了不起。到维也纳去一趟是个莫大的错误。这地方不怎么好,杰克。不怎么好。”
“这黑人后来怎么样?”
“回科隆去了。住在那里。已经结婚。有老婆孩子。要给我写信,还要寄还我借给他的钱。这黑人真了不起。但愿我给他的地址没有弄错。”
“大概不会错的。”
“得了,还是吃饭去吧,”比尔说。“除非你还要我再谈些旅行见闻。”
“往下说。”
“我们吃饭去。”
我们下楼,在六月温煦的傍晚,走上圣米歇尔大街。
“我们上哪儿?”
“想到岛上吃去?”
“当然好。”
我们沿大街朝北走。在大街和当费尔·罗歇罗路jiāo叉的十字路口有一尊长衣飘拂的双人雕侮。
“我知道这两个人是谁,”比尔注视着纪念碑说。“首创制药学的先生们。别想拿巴黎的事情来骗我。”
我们往前走去。
“这里有家动物标本商店,”比尔说。“想买什么吗?买只好看的狗标本?”
“走吧,”我说。“你醉了。”
“挺好看的狗标本,”比尔说。“一定会使你的房间四壁生辉。”
“走吧。”
“你买它一只狗标本。我可买可不买。但是听着,杰克。你买它一只狗标本。”
“走吧。”
“你一买到手,世上别的什么东西你都不会要了。简单的等价jiāo换嘛。你给他们钱。他们给你一只狗标本。”
“等回来的时候买一个吧。”
“好。随你的便。下地狱的路上铺满着该买而没买的狗标本。以后别怨我。”
我们继续往前走。
“你怎么突然对狗发生那么大的兴趣?”
“我向来就喜欢狗。向来非常喜欢动物标本。”
我们停下来,喝了一杯酒。“我确实喜欢喝酒,”比尔说。“你不妨偶尔试试,杰克,”
“你胜过我一百四十四点。”
“别让这个使你气馁。永远不能气馁。我成功的秘诀。从没气馁过。从没当别人的面气馁过。”
“你在哪里喝的?”
“在‘克里荣’弯了一下。乔奇给我调了几杯jī尾酒。乔奇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知道他成功的秘诀吗?从没气馁过。”“你再喝三杯珀诺酒就会气馁了。”“不当别人的面。我一感到不行就独个儿溜走。我在这方面象猫。”“你什么时候碰到哈维·斯通的?”“在‘克里荣’。哈维有点挺不住了。整整三天没有吃东西。什么也不肯吃。象猫一样地溜了。很伤心。”
“他不要紧。”
“太好了。但愿他不要老象猫那样溜掉就好了。弄得我好紧张。”
“今儿晚上我们gān什么?”
“gān什么都一样。我们只要能挺住就行。你看这里有煮jī蛋吗?如果有,我们就用不着赶那么远的路到岛上去吃。”
“不行,”我说。“我们要正经八百地吃顿饭。”
“只不过是个建议,”比尔说。“想就走吗?”
“走。”
我们又顺着大街往前走。一辆马车从我们身边驶过。比尔瞧了它一眼。
“看见那辆马车啦?我要把那辆马车做了标本给你作圣诞礼物。打算给我所有的朋友都送动物标本。我是博物学作家。”
开过一辆出租汽车,有人在里面招手,然后敲敲车窗叫司机停下。汽车打倒车到人行道边。里面坐着勃莱特。
“好一个美人儿,”比尔说。“要把我们拐走吧!”
“喂!”勃莱特说。“喂!”“这位是比尔·戈顿。这位是阿施利夫人。”勃莱特对比尔微微一笑。“哎,我才回来,连澡都还没洗呢。迈克尔今晚到。”
“好。来吧,我们一起去吃饭,过后一起去接他。”
“我得洗一洗,”
“别说废话!走吧。”
“必须洗个澡。九点之前他到不了。”
“那么先来喝一杯再去洗澡。”
“也好。你这话说得有道理。”
我们上了车。司机回过头来。
“到最近的酒店去,”我说。
“还是到‘丁香园’吧,”勃莱特说。“我喝不了那种劣质白兰地。”
“‘丁香园’。”
勃莱特转身朝着比尔。
“你在这个讨厌的城市待很久了?”
“今天才从布达佩斯来。”
“布达佩斯怎么样?”
“好极了。布达佩斯非常好。”
“问问他维也纳怎么样。”
“维也纳,”比尔说,“是一座古怪的城市。”
“非常象巴黎,”勃莱特笑着对他说,她的眼角出现了皱纹。
“一点不错,”比尔说。“眼前这时节很象巴黎。”
“我们赶不上你了。”
我们坐在“丁香园”外面的露台上,勃莱特叫了一杯威士忌苏打,我也要了一杯,比尔又要了一杯珀诺酒。
“你好吗,杰克?”
“非常好,”我说。“我过得很愉快。”
勃莱特瞅着我。“我出门去真傻,”她说。“谁离开巴黎,谁就是头蠢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