堰塞寒川雪如尘 by 欧阳语陌【完结】(3)

2019-01-18  作者|标签:欧阳语陌


  “凌霄一门gong力世代相传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因为传gong之法极耗丹元,故而只是一脉单传,每个师父将gong力传给弟子之后必是油尽灯枯而亡。你仗着年轻一时间看似无碍,其实早已伤及脏腑,过了几个月才发作出来,你已经算是好命了。真是不知死活,以人之力妄想逆天。如今病入膏盲,你以为我一定治得了?”雪寒川说的很不客气,一点不给言清明面子,将他一顿好骂。
  “连你也治不好清明么?”夜月着急起来,抓着言清明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脸上急切的似要落下泪来。
  “我尽力而为,公子也要早做打算才是。”雪寒川说着,先喂了言清明一丸药,又点了一支腰烛,让言清明脱了衣服在床上躺好。在一只白瓷碗里倒了些绿色的药汁,又加了些不知名的草药,用一只玉杵细细碾压,将碾好的糊状物,涂抹在言清明身上几个大穴处,取了银针在药烛上烧热,趁着热力未退,便刺进了言清明的穴位里。
  “妈呀。”言清明一声惨叫,一伸手抓住了夜月的手,回头对着雪寒川大叫,“小川川,你怎么这么狠,要我的命啊?”
 
 雪寒川只是冷着脸一句,“闭嘴”,接着再刺一针。
  夜月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他是习武之人,对经脉穴位自然所知不少,看雪寒川刺入的穴位皆是平常不敢妄动的穴位,有些穴更是死穴之所在,雪寒川却是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夜月想阻止雪寒川,言清明却抓住了他的手,同时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管,这时言清明已经果真一言不发了,同时,脸上全是冷汗,可见是疼的厉害了。夜月心疼地拉着言清明的手,紧张地给他擦汗。
  同样的,雪寒川脸上也满是汗,凝神屏息间,头上似有热气蒸腾,手下下针的速度越来越快,过了三刻时,似乎终于完成,收了手,这才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水。
  “劳烦夜月公子替清明运一遍内息,你二人内力同宗同源,当可事半gong倍。”雪寒川言罢,自己走到一旁盘膝运gong,可见他也受了不小的损伤。
  夜月不懂言清明为何会和自己的内力同宗同源,不过思及以往的事情,约略又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不过这个时候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下敛下心神,将双掌抵在言清明背后替他运gong。
  一个时辰之后,雪寒川将言清明身上的银针尽数拔下,用药石在他浑身上下滚了一圈,又吩咐门外的小童将之前准备好的浴桶抬进来。
  把言清明丢进浴桶之中,雪寒川割破自己的手指,在浴桶中放了些血,这才对夜月道,“让他泡足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之中不论他有多痛苦都不可让他离开这个浴桶,否则不但前功尽弃,连他的性命都难保了。”说完竟然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夜月只顾着言清明,也没发现雪寒川有什么异状。雪寒川自己踉踉跄跄出了房门,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了,走在半路却脚下一软摔跌下去。
  不料被人扶住了,那人语气中满是惊慌,“你这是怎么了?”
  


3

  

  言清明被痛苦煎熬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被夜月从那个可怕的浴桶中捞了出来,发了一晚上汗之后,第二天居然生龙活虎起来,可见是真的好了。可是雪寒川却病了,病得很严重,俗话说医不自医,神医病倒,众人束手无策。
  雪寒川之前治言清明时用的是新创的阎罗针,此法险恶非常,一不小心,不仅受针之人性命不保,连施针之人亦有性命之忧。即便性命无碍,也极耗心神,雪寒川施针之后又放了血,身体亏虚,病症才一发不可收拾。
  堰尘虽不知细节,却也料到雪寒川是为了替言清明治病才落得这般,一时气得逆火攻心,差点也要病了。怒气冲冲找上门去,提着言清明领子就是冷冷地叱问,“要借剑一观的是我,早已原物奉回,我又以血引替你们喂了剑,你们凭什么要公子用命来换?”
  夜月哪里容得人如此对言清明,当下就要发作,却被言清明制止了。小心地将自己的脖领子从某人手里救下,言清明陪着笑道,“方公子别恼,我真的不知寒川要治我如此耗损自己。我们是朋友,我哪能做出让他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的事情?你要借剑一观,我看在寒川面上也不会说个不字,更别提要用什么来交换了。”
  见堰尘脸上还是满满的怒意,言清明继续笑道,“我岂会为了区区一把宝剑而要寒川耗损自己?你也太小看我言清明,你若是不信,这把剑便送你又如何?”
  堰尘一愣,武林中人将兵刃看的何等贵重,况且又是如此宝剑,言清明肯以剑相赠,可见确实并非贪得之人,想他也不会明知雪寒川会亏了自己而来治他。
  可如此认知却让他更恨,那个人就如此不知自爱么?
  “谁要你的剑,便是有了这把剑,他难道就能好了?别说是一把窥尘,只要能让他安然无恙,便是让我从今往后再不能碰剑,也是无妨的。”堰尘说完转身走了,直直往雪寒川房里去了。
  堰尘到了雪寒川房里,见那人正靠在床上看书,时不时咳嗽几下,脸色依旧惨白。
  “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已经病了,还要熬神?”堰尘说着抢下了雪寒川手里的书,又转身倒一杯茶给他。
  “我就是大夫,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雪寒川虽然是这么说着,却还是任堰尘拿走了他手中的书,接过茶喝了一口。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去救那个人?若说是为了借剑之故,那份情我已经还过了。”堰尘不明白,“为了他,到不惜伤害自己身体的地步,值得么?”
  雪寒川看了堰尘一眼,淡淡道,“你不明白的,有些事情,并不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我们是朋友,就算没有他来求医只是,我要借剑,他依然会给我;就算没有借剑之事,他需要医治,我依然会出手。”
  “他是你的朋友,你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么?你知不知道你吐血倒下的时候……有多可怕……?”堰尘至今想起依旧觉得心寒,那个人就那样在他面前倒了下去,一瞬间,让他觉得心脏为之一紧。
  雪寒川听出堰尘话中的惧意,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接下来却还是道:“就算用我的命换清明的,也无不可,他有生死相许的爱人,我却孑然一身,倒也没有眷恋之人”
  “好一个没有眷恋之人……”堰尘突然意义不明地笑了出来,“真的是够洒脱,也够无情碍…”说完转身出门。
  雪寒川沉默了,他是不是看错了,堰尘的那个表情是……失望或者……伤心?自己的话伤害到他了么?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说明他的心里……
  雪寒川不敢猜,人心一事,一旦料错,便是万劫不复。

  “但总归要试一试的不是么?不然,不甘心呐……”雪寒川喃喃自语着,看着门口,神情中似乎有了些往昔难得一见的笑意。
  “呦,笑得这么乐呵,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重病在床的样子啊。”言清明得得瑟瑟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脸紧张兮兮的夜月。
  “寒川啊,亏我还天南海北地搜集灵丹妙药给你补身子,你居然有心思想些淫艳之事,可见是身子没什么大事是吧?”言清明自顾自地搬把凳子往床边一坐。开始往外掏各种的灵丹妙药。
  “这个是飘遥从碧海阁下属的药铺调来的海龙骨,这是溪遥买给你的千年人参,这个是我家十五给你取的千年蛇胆,这个是区区不才我敬献的天山雪莲。寒川,你看哪个有用?只管拿去,不用客气啊不用客气。”言清明笑嘻嘻地摆出一堆宝贝。
  “我当然不用客气,这些年你们从我这拿走的何止这些?就算再多给十倍也不算什么。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雪寒川依旧一点面子不给地赶人。
  “小川川你真狠心,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快告诉我,哪个对你有用?我多找一些来。”言清明拉着夜月的衣角蹭啊蹭,成心拿自己和亲亲爱人的甜蜜恶心雪寒川。
  “一个都没用,我虽身体虚损,却用不得这些大补的东西,红枣、枸杞、桂圆地温补就行。”雪寒川说着端起床边一碗八宝粥喝了一口,刚才有些热,如今刚刚好。
  “你当自己是女人坐月子啊?”言清明受不了地大喊,“这么说没什么大事了?那个小东西跑来大吵大嚷的,害我们以为你快挂了呢。”
  “你以为救回你一命很容易?用些温和滋补的东西不代表我没有事,三个月内我是不能出门了,近来须静养,你这样的,还是少来烦我吧。”雪寒川一点不给面子地说完,再喝一口粥。
  言清明转身扑进夜月怀里,“宝贝儿,寒川那个没良心的嫌弃我,我好伤心啊。”

  “你又不喜欢他,他嫌弃你有什么好伤心的?我又没有嫌弃你。”夜月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你要是真的伤心,我杀了他好不好?”说的理所当然的样子,言清明一脑门子汗。
  雪寒川闻言却头都不抬一下,捡起刚才堰尘从他手边夺下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门口有个人影,悄悄地溜走了……
  夜月疑惑地看门口,言清明拉着他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装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方堰尘来给雪寒川送早膳,一碗八宝粥,一碟小菜。
  雪寒川看了他一眼,端起碗,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一口粥就一口小菜,津津有味的模样。
  “怎么样?”堰尘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
  “挺好。”雪寒川继续吃,一小口一小口的,不慌不忙。

  堰尘微微放了心,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只在一旁看着雪寒川用早饭。
  正这个时候,言清明闯了进来,看见雪寒川吃早饭,莫名其妙就觉得饿得慌,张口一句,“我正好也没吃呢,给我喝一口。”说着抢过碗就喝了一口粥。
  “噗!”一转脸,一口粥全吐了出来,“寒川,你在吃药你早说嘛,这么难吃也亏你吃的津津有味的。”言清明一边说着一边“呸”了两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堰尘闻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转身跑出门去了。
  言清明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雪寒川叹气,“粥是他熬的。”堰尘会亲自替他送饭过来已经很奇怪了,这么奇怪的味道显然不是出自厨娘的手,那么背后的真相是怎样也就不言可知了。
  “咦?还真是粥啊?这么难喝亏你也喝得下去。”言清明啧啧称奇。
  “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替我做些什么,不论怎样,我都是开心的。”雪寒川说着,继续端起碗,喝粥。
  “哦,哦,哦。”言清明伸手指着雪寒川,笑得这叫一个意味深长。
  “来找我什么事?”雪寒川喝完粥,继续慢条斯理地开口。
  “哦哦,听说慕容家要办品剑大会,你家那个小东西不是最喜宝剑?不如带他去玩玩?他要是看中了什么,用偷的用抢的,我都帮他搞上几柄好了。”言清明这才说出来此的目的。
  “慕容家?”雪寒川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都有什么人去?溪遥他们也过去么?”
  “下个月初七开始,江湖上成名的剑客似乎都要去。说是品剑大会,其实是慕容家替女儿招婿呢。咱们都去凑凑热闹,不过只为剑,不为人。”言清明眨眨眼睛。
  雪寒川想了想,点头道,“我会跟堰尘说的。不过跟你去,只怕要招惹出不少是非来。”堰尘一向爱剑,能有这样一个机会,他应该会很高兴。若是能得知那几把剑的下落,也是好的,他知道,堰尘想了很久了,就是能再见到方炼传世的几把名剑。
  “喂喂喂,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惹是生非?我也是很负责人的人好不好?”言清明气得哇哇大叫。
  “是是是,你从来都不惹是生非,只是施肥总是喜欢找上你罢了。”雪寒川冷笑一声,讽刺地说着。
  “就是嘛,我这么规矩的人,怎么可能招惹麻烦,都是麻烦来招惹我。”言清明似乎一点没听出雪寒川话中的讽刺意味,笑得得意洋洋的。
 
 堰尘一路跑出来,正撞上迎面而来的夜月,夜月见他跌跌撞撞的,侧身一让,再伸手抓他肩头。以夜月的武功,自然一招之间便制住了堰尘。
  堰尘转头见是他,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看见清明了么?”夜月不理堰尘的冷淡,同样硬邦邦地问着。一大早就不见踪影,那个讨厌鬼是哪去了?
  “他在公子房里呢。”堰尘说的不情不愿的,然后嘀咕道,“百草山庄还亏了他的吃食么?偏要抢别人的粥喝。”
  夜月的耳力自然不会漏掉堰尘说了什么,一听跟言清明有关,就毛都竖起来,“他抢了谁的粥?”
  堰尘本不想多说什么,奈何夜月武功高强,拦住去路,他也走不脱,只得道,“我熬给公子的粥,被他抢去了。”
  夜月愣了愣,然后问,“你亲手给他熬粥啊?”
  堰尘脸上有些红,转身要走。夜月追上两步,“能教我么?”
  堰尘一愣,“你也要学熬粥?”
  夜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还没有给他做过吃的呢。”
  “那好吧。”堰尘想了想,带着夜月到了厨房,“首先,生火。”……
 
 百草山庄后厨着火,一群人有惊无险地救下火的时候,雪寒川也不得不出来看看是出了什么事。言清明最好凑热闹,自然是早早的到了。
  眼见着夜月端着一碗黑糊糊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站在火场附近,言清明顿时觉得脑袋有些疼。
  “清明,我亲手做的,你要喝光哦。”夜月脸上还带着黑烟熏出来的印子,手里捧着碗的样子却小心翼翼的。
  “宝贝儿啊,你确定这个能喝?”刚刚领教了堰尘的那碗粥,至少看起来还是吃食的模样,他家宝贝端来的这个东西好像根本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材料嘛。
  “怎么不能喝?”夜月声音小小的,嘟着嘴巴不满地看着言清明。
  “请教夜月公子,熬一碗粥,何至于烧了我家的厨房?”雪寒川闲庭信步般走过来,看着夜月,眉头直皱。
  “不能怪我嘛,那个吹火筒太不好用了,我就……我就用掌风给吹了吹火,谁知道他一下子就烧起来了。”夜月的声音越来越小,看了言清明一眼,又突然大声地用力道,“我好不容易才抢出来一碗粥,你要是不喝,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终究还是转身跑了。
  言清明看看跑掉的夜月,再看看手里的粥,转眼看看一脸幸灾乐祸表情的雪寒川,哭丧了脸,一咬牙,“咕哝”,喝粥。
  咬牙跺脚地喝完一碗粥,直接倒地,就差口吐白沫了。伸手扯着雪寒川衣角,断断续续颤颤巍巍地道,“寒川,救我,中……中毒了……”
  雪寒川笑而不语,抬脚,踢开……
  雪寒川找到堰尘的时候,堰尘的表情还很是扭捏。雪寒川没提粥的事情,只是告诉了他慕容世家品剑大会的事情。
  堰尘自然动心,可是想到雪寒川的身体,又不愿意这个时候离开百草山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挂心的。

  “既然是一桩心事,就去吧。不然日后想起,总是一桩遗憾,机会难得,天下名剑皆会在列,你不该错过。”雪寒川看出堰尘的为难,故而开口劝他。他是方家后人,剑于他而言,自有不同的意义。
  堰尘最后还是往慕容家去了,只是没想到的是,雪寒川也随行而去。陆飘遥、陆溪遥、言清明、夜月皆骑马,独雪寒川乘一辆马车,慢慢悠悠跟在后面。堰尘想了想,也钻进了马车里。
  “公子的身体出门不要紧么?”堰尘很是担心,那天他明明听见雪寒川说三个月内都不能出门的,如今却要一起去慕容世家,难道他是对那位招亲的慕容小姐有意?想到这里,堰尘又觉得不舒服起来。
  “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公子。我听闻慕容家有一眼热泉,我想去试试,说不定可以疗我内伤。”雪寒川说了一句,闭目而卧,对他而言,解释,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
  堰尘这才安下了心,静静看着雪寒川的脸,不知不觉就有些痴了,这个人,真的很好看啊,精致的五官因冷淡而显出薄情的冷硬,却线条分明,精致异常,肤色偏白,发色却浓黑光亮,果然是美男子一个,这样的男人,只怕姑娘家都会喜欢的吧?
  自己对于他究竟算什么呢?一个捡来的孤儿?一个一起长大的仆童?自己欠了雪家大恩,当年若非义父经过救了他,他早就是一堆枯骨。可是他虽名为雪家的义子,却始终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过客。浮萍无依,他早没有了根本,这些年来一直寻寻觅觅,也不过是为了找到方家的那一丝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自己是配不上雪寒川的吧?他该有一位江湖侠女做夫人,或许这次去慕容家,他就有了机会。越想越是烦闷,堰尘开始变得忧心忡忡。
  马车外是不是传来言清明的笑声,堰尘甚至有些羡慕,他的那些朋友跟他也要比自己亲近些吧?都是洒脱的英雄豪杰呢,自己,不过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游魂般的存在。白衣圣手,武林中多少人仰望的存在,他是不是可以有一丝丝的妄想……
  

作者有话要说:我貌似真的懒散的太久了……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说的还不算晚吧?


4

  慕容家的品剑大会真的可谓声势浩大,天南海北来了不少年轻俊杰,成名的剑客更是数不胜数。眼神自从到了慕容世家,眼睛就盯在剑上,若遇到有人手持宝剑,他便盯着那人不放,好几次差点惹来冲突,若非他身边的人都不好惹,恐怕不知道被人寻衅了几回了。
  雪寒川等人碰上了云幽门掌门池落尘。池落尘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冷峻男子。那人似乎和陆溪遥认识,相见时还微笑着对几人点了一下头。可看池落尘的神情却似乎对陆溪遥很有敌意,而陆飘遥则是对那个白衣男子散发出阵阵杀气。反观陆溪遥,脸上倒是带了几分尴尬,看向陆飘遥时,脸上满满都是哀求之意。
  堰尘不想多理别人的事情,只是眼睛盯在池落尘的那柄断情剑上,又是一柄方家的得意之作,若是能借来摸摸,该有多好……
  “池掌门,不置可否借剑一观?”一直默不作声的雪寒川突然出声,对着池落尘躬身一揖,态度很是诚恳。
  池落尘一愣,看了看旁边的陆溪遥,突然冷笑道,“怎么?魔君大人还是不死心么?自己借不到,就让旁人来借?”
  陆溪遥脸上更是尴尬,看了看池落尘身后的诸葛醉,脸转向一旁,“并非是我的意思。”
  陆飘遥却也冷笑一声,“是又怎样?我们若说要借,就一定借的到。”他才不愿看溪遥对别人忍让,更别提那个诸葛醉曾经是溪遥喜欢的人。
 
 “池掌门请勿见怪,是寒川冒昧了。”雪寒川微微躬身,又施一礼,这才转身走了。
  堰尘跟在他身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过了半天,才试探地道,“你何必去向别人借剑?他并非你那几个朋友,这在江湖中是大忌。”
  雪寒川没有答他,只是笑了笑。
  堰尘直到回了房里,心中还是觉得安定不下来,刚才雪寒川的笑里似乎大有深意,可是他却不敢猜。
  隔日,池落尘却亲自捧着断情剑上了门,雪寒川接过剑递给堰尘把玩,自己请池落尘进了房间。两个人谈了将近两个时辰,堰尘坐在外面捧着剑有些心不在焉,手指拂过剑刃,却没有了从前的激动,反而是时不时地想着屋里张望两眼。
  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昨天要借剑时池掌门那么生气,今天却捧剑上门,说不定又是有什么为难事。似乎一直以来都是雪寒川在帮他,他却没有什么能帮到他的地方。
  池落尘离开的时候,堰尘交还了宝剑,神情却没什么开心的样子,低着头想心事。
  “怎么?那把宝剑不是你方家的得意之作么?”雪寒川见堰尘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便和他找些话来说。
  “是,是传世的九把名剑中的一把,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提不起兴致。”堰尘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雪寒川,“让公子替我多费心了。”

  雪寒川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堰尘的头,“要我说多少遍,别叫我公子。”
  堰尘一愣,却没有躲,只是皱着眉头道,“那是要我叫义兄么?”
  雪寒川摇了摇头,“叫名字,寒川两个字真的这么难出口么?”
  堰尘张了张嘴,刚出了一声“寒”,忽听得有人大吵大嚷地闯了进来,“小川川啊,那个冰山美人一样的云幽掌门真的来找你了?”
  堰尘脸上一红,终究没张开嘴,转身走了。
  雪寒川叹了一口气看着闯进来的言清明,心里想着如果喂他一把断肠散,能不能在夜月发现之前就把这个祸害除掉。
  言清明缩了缩身子,试探地问道,“小川川,为什么我觉得你的目光如此邪恶呢?”
  雪寒川坦言,“因为我心里正在想邪恶的法子,究竟用什么恶毒的毒药弄死你比较好呢?你觉得是桃花笑好还是度春风好?”
 
 “不要!”言清明一蹦三尺高,“小川川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地对我?”转过头看看离开的堰尘,突然顿悟一般道,“我是不是不小心打扰了什么?”
  雪寒川摇摇头,不理言清明,朝着堰尘去的方向去了。
  这一天正是品剑大会的高、潮,慕容家果然宣布了要为慕容小姐选胥的事情,并且言明,谁若能成为慕容家的乘龙快婿,便能得到慕容家赠与的两柄宝剑。慕容家的小姐慕容菲端坐在一旁,眼睛扫过众人却没有丝毫喜气。
  堰尘看见台上展出的两柄宝剑的时候,突然僵住了,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两柄剑,身子甚至有些颤抖。
  找到他的雪寒川觉出不对劲来,想替他号脉,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子,紧紧被攥住,甚至有些钝钝的痛感。
  雪寒川任他抓着,直到堰尘自己深深呼出一口气来,才慢慢放松了手。
  雪寒川多朝台上看了一眼,眼神扫过慕容菲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
  身边的堰尘身体摇晃了一下,雪寒川拉起他的手,一路牵着人回了房里,才开口道,“出了什么事?那两柄剑有什么不妥么?”
  堰尘失神般喃喃,“是归真和归邪。”
  方家上下之所以灭门,便是因为这两柄剑,重新得见这两柄剑,如何不让堰尘心旌动摇,家破人亡的那一夜的种种纷纷浮上心头。哭喊声、悲鸣声、火光、剑影……
  “不要再想了,凝神屏息。”雪寒川按住堰尘的百会穴,“再想下去你会走火入魔的。”
  堰尘深呼吸了几下,却依旧无法平复心绪,反而越来越激动。
  雪寒川见他无法平静,只得在他颈上穴位按了一下,堰尘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
  即便昏睡过去,堰尘依旧很不安稳,喘息不止,身体颤动,直到抓住了什么东西,才安静了下来。
  雪寒川看了看堰尘抓着自己的手,心里五味杂陈,该偷笑的吧,至少在他脆弱的时候,自己能够成为他的依靠。
  堰尘一觉醒来,身边空无一人,他明明记得自己昏睡之时是有人陪在身边的,那种熟悉的安心感让他渐渐平静,可是如今那人不见踪影,他又不免心头烦闷。这是怎么了?自己已经病到这种地步了么?
  揉了揉额头,堰尘起了身,推开门走出去,茫然四顾,不知该往何处去。想去找他,却也不知该向何处找,一种慌乱地感觉从心底升起。

  “小美人儿,醒了?”耳边传来言清明极不正经的调侃声,堰尘循声望去,只见言清明和夜月正并排坐在院子里的榕树枝上,言清明手里托着一小碟花生,正肉麻兮兮地喂夜月吃,喂一颗,摸一下,再喂一颗,再亲一口,咬着花生嘴对嘴喂,咬一半给他,一半自己吞下。
  夜月被人看着觉得不好意思,推了言清明一下,扭过头不吃了。
  言清明皱皱眉头,对着堰尘道,“想找寒川吧?他可是偷偷幽会去了哦。”
  堰尘心头一紧,说不出为何,觉得有些难受。
  “入了夜他就偷偷一个人往慕容家的内院去了。我问他去干什么,他说去找慕容小姐。啧啧,这月黑风高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是适合谈情说爱。哈哈哈哈~~~”言清明夸张地大笑起来。
  堰尘眉头紧紧皱起,开口道,“他真的去找慕容小姐?”
  言清明腿搭在树枝上晃啊晃,搂着夜月道,“想知道自己去看看不就是了?出了门往东走,那有一条小径,正是通往慕容家内院的,你只管守着,看看寒川一会儿是不是自那里回来。”说完和邪恶地笑了一下,软趴趴扒拉着夜月,“宝贝儿,我困了,咱们回房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啊?”
  夜月脸红红看着言清明,又看了树下的堰尘一眼,揽着言清明的腰,一跃下了树,改由言清明牵着他的手,乖乖被牵进房里去了。
  堰尘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真的走到东边那条小径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直傻傻地站在那里等着。等到更鼓响起,等到子夜已过,等到夜深露浓。
  “如此秋风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小朋友,你等的人可知你在等他?”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让原本已仿佛冻在夜风中的堰尘浑身一颤。
  转过身仔细搜寻,只见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提着一支酒壶,潇洒地卧靠在旁边屋舍的房顶上,身边一柄玉箫,在夜风中显得寒寂非常。
  雪寒川也爱穿白衣,也一样面容清冷,可是和那男子却很是不同,但究竟是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出来。
 
 “我在这里躺了大半夜了,你一直站在那里,你等的是什么人?”那白衣男子又开了口。
  堰尘再仔细去打量,认出那人正是一直跟在池落尘身后的那人,听陆溪遥曾叫他“诸葛”,是这人的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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