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想,如果真有那样的一个男子看上了我身后的姑娘,那可真是人神共愤的一件事情。
就这样一个对异性的经验仅限于牵过公狗遛大街的女同学,却博览群书、阅片无数,被我们称为爱情专家。当然这个绰号其实是带有嘲讽意味的。不幸的是,我的同桌没有体会到这点,居然真开口问那个女生如何才能博得那风骚姑娘的青睐。
我记得当时她说:“你居然喜欢上了那个'盆腔炎'!”
我的同桌当时就愣了,他问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代表了我的疑惑:“什么是盆腔炎?为什么人家是盆腔炎?”
后面女生说:“因为那女的男人实在太多了,所以流产也流得勤。也不能怪人家,哪能说服那么多人个个都用避孕套啊。流产流得太多了,所以就得了盆腔炎,天天去人民医院吊盐水,平时身边都带着消炎药的。”
同桌没能说出话,倒是我如同问水果摊老板这瓜甜不甜一般问了一句:“真的假的?”
后面女生认真说道:“当然是真的,你们男的,只能被表面欺骗,这些在我们女同学之中早就流传开来了。”
看来,流传是比流产更可怕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我相信了这个事实,但是我必须假惺惺安慰我的同桌。我说:“你也别全信,女人都有妒忌心的。你看你对象一个人就占了那么多的资源,肯定遭人妒忌,被人说点闲话也是应该的。”
同桌说:“我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不是的,我也这样想过。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耳听、耳听为那个虚,我没看到是不能相信的。”
我说:“兄弟,你还想亲眼看看人家是不是盆腔炎哪?”
同桌脸“嗖”一下全红了,说:“没有的,我其实也没有要和她搞对象的。我虽然是中意的,但是我还有家里人,得看他们是什么看法。”
我说:“你先别你家里人,那姑娘认识你吗?”
同桌说:“不认识。”
我说:“那不就得了。”
同桌说:“这个要缘分的。”
我说:“你要自己创造一点的,来,我教你一个办法,肯定能引起人家的好感。”
同桌说:“什么办法?”
我说:“你看,你和我们体育老师很熟的,人家把你当宝贝一样,一心要把你培养成国家级运动员的,所以你有个什么事情求体育老师的话肯定没问题的。你看人家小姑娘,多不容易,小小年纪就盆腔炎了,肯定是跳不远的,也就是说,跳远是不能及格的,你帮人家走走后门,让人家别考了,人家自然就感激你。”
同桌一下子来了jīng神:“你说的在理,可是我爸说,不能随便走后门的。”
我说:“你这哪是走后门,你这是帮助人。而且这事关你一辈子的幸福,你这事不走后门,还有什么事走得了后门啊!”
同桌想半天,坚定地点点头说:“嗯,你说的在理。”
我说:“但是你也要让那个女孩子知道是你帮了人家啊,要不然人家以为是体育老师暗地里帮忙,到时候被体育老师娶回家怎么办?”
一座城池第三部分(5)
作者:韩寒
同桌说:“那不会,郭老师已经有相好了。”
我说:“那没用,搞女人又不是开车,不能同时开两辆,这个,是可以同时谈的。”
同桌一下紧张了,说:“你说的又很在理,那我怎么才能让她知道是我给她走的后门呢?”
我想了半天,想这小子真是奇怪,好像对“盆腔炎”这说辞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我说:“你就直接告诉那女的,说:‘我知道你得了盆腔炎,跳不动,我帮你和体育老师打了个招呼,你就过了。我只是为了帮助同学,你不要多想。如果你想练跳远,我可以帮助你,我跳得很远。’”
同桌一丝不苟地把我说的都写了下来。这让我反而大为紧张,我想这傻瓜总不至于照我说的去做吧。结果他写完后说:“你说的太在理了。”
我说:“你不在意人家有盆腔炎?”
同桌说:“不在意,人都是要生病的,不就是盆腔发炎了嘛!”
我说:“你的思想很开放。”
同桌说:“那是的,别看我不是很懂你们经常说的那些啥,但是我思想其实也是很开放的。肝炎这种能传染的我都不怕,别说是盆腔炎了。对了,啥是盆腔啊?”
我大脑“嗡”一声,思维停顿了大约五秒种,原来这家伙并不知道盆腔炎的由来。我觉得不能打击到这么淳朴的人,我说:“盆腔,是人的一个地方,也称之为口腔。盆腔炎就是说,口腔发了炎。”
同桌说:“哦,就是牙龈肿痛。去把牙补了,盆腔炎就好了。你们这里就是瞎搞事,口腔炎就是口腔炎,还要说学名。”
我笑笑说:“是啊,人家小姑娘,可能嘴馋,结果就盆腔炎了。”
同桌问:“那万一我跟她搞对象,我会不会也盆腔炎啊?”
我说:“你放心,注意卫生就不会盆腔炎了,你抵抗力那么好。”
同桌说:“哎哟,你说的在理,关键是抵抗力。看来我还不能马上就把她带家里去,我爹身体不好,一看她来了,肯定抵抗不住,要传染盆腔炎。我爸一得盆腔炎,我妹妹、我姐姐、我娘,都得得盆腔炎。”
我一本正经说:“是啊。你要让她积极治疗啊。”
同桌说:“对了,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啥叫流产?”
我早预料到他要问这个,说:“流产,就是因为流行性感冒而产生的后遗症,盆腔炎就是其中一种。”
同桌想半天,若有所思道:“哦,这姑娘抵抗力真是不好,俺就没有流产过。”
我说:“是啊,你身体真结实。”
同桌说:“这姑娘真要好好照顾。”
我说:“是啊。你自己看着办。”
后来的几天,我同桌魂不守舍,期待着能再次和那个姑娘不期而遇,终于,居然被他等到了这一天。一次我们下课早,早早就去食堂吃完了饭,正当我们收拾东西要走,突然发现“盆腔炎”正端着吃的到处找座位,而周围早就坐得满满的了,只有我同桌旁边还能坐一个人。在我们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她终于在我同桌旁边缓缓坐下。
顿时,我同桌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但也不能在饭桌上坐着不动,于是,他居然捡起之前啃过的jī骨头又慢慢啃了一遍。终于,我感觉到我同桌要说话了,但是我有不祥的预感,都不敢看向他们,只好闷头吃饭。
我同桌手里抓着骨头,嘴角还挂着一颗饭粒,深情看着姑娘,半天没说话。
这气氛感染了周围所有人,除我低头吃饭外,大家都抬头看着我同桌,连姑娘都不解地看着他。
我同桌憋红了脸,用带着外地口音的普通话说:“同学,你盆腔炎好点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