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占据着珊曼尼每个细胞,她绝望地摇着头。
“Caché sous les palmiers……这个地方发音也有点问题,sous les……sous les palmiers……”钱白胤磕磕巴巴用舌尖找他的发音,根本不看珊曼尼。
“呜呜……呜呜……”珊曼尼剧烈地摇晃着身子,想让钱白胤解开她。
咏叹调临近结尾,钱白胤被珊曼尼“呜呜”声激怒了,他脸色铁青,指着珊曼尼大声喝道:“别动!等我唱完最后一句!”说完他捂着自己的肚子,好像那儿有一个dòng,他大声唱道:“Charmant Souvenir……”音乐戛然而止,他的手在空手猛地一抓,悬在那里一动不动。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唱针一圈一圈划着唱片的嘶撕声。
“我最恨的是,我唱歌的时候有人不注意听!”他总结道。
他关掉留声机,拿起放在桌边的拐杖,走到珊曼尼面前,一把扯掉她嘴里的那块馊布,问道“说吧!你是谁?”
珊曼尼大口喘着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珊曼尼?简晗?不!她脸上的胶皮还没掉,他没有看到真实的她。
“我叫珊曼尼,一个被男人欺负的女人……”泪水顺着她的腮边流了下来,一半是演技,一半是恐惧。
“刺客!”钱白胤嘴角撇着,不屑地盯着她,“你是一个刺客!”
“不!不!我不是!”
“那这是什么?”钱白胤手里举着那片亮晶晶的刀片。
“我自卫用的。”
“自卫?”
“是的,顾姐告诉我,舞厅里的男人没几个好人。”
“哈哈,看来你真把我当成几岁的小孩了!”钱白胤不满地挥着手,好像还在追赶着刚才的节奏,“假设舞厅里没几个好人,他也是想贪图你的身子,而不是要你的命。你用刀片保护你的贞操,作为一个舞女,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是不是很滑稽?问题是,舞女还有贞操吗?还有廉耻吗?”钱白胤咆哮着,“而你,不想失身,不想让男人占便宜,随身配备着锋利的刀片,说明什么?说明你不是gān这行的,你不是来当舞小姐的,你是来杀人的。”
“我不是,我只是第一次来这里上班,我害怕……”珊曼尼无力地狡辩着,“我的确想杀人!”
“杀谁?杀我?”
“欺骗我的那个教授。我想让你帮我!”
“帮你?你自己带着刀片,你自己可以把他的喉咙割断,何须我来操劳!”钱白胤鼻孔哼哼着,“还有,鬼才相信什么鸟教授把你欺骗了,我断定你他妈就是一个军统派来的特工。”
珊曼尼摇着头,说:“不!我不懂!”
“少装蒜!任何想接近我的女人我都不会放过,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一个舞女的谎言吗?太小瞧我了!huáng小荷,兰雪柔,美若天仙,风情万种,包括她们的头儿,那个骚到骨头里的顾文英,没一个好东西!你知道她们是gān什么的?中统特务。哈哈,她们太嫩了,撞到我名下只能怪她们上辈子没烧好香。”
珊曼尼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钱白胤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丢在桌子上,问道:“认识这玩意儿吧?是不是很眼熟?”
珊曼尼惊恐地叫了起来。是一颗绿色宝石钻戒,顾文英的。
“你把她……”
“嘿嘿,你傻乎乎地还在门口等她带你进来呢,我当时真想告诉你,她永远也别想来上班了。”
“她在哪儿?”
“在哪儿?你真想看看?好吧!我满足你的好奇心。”
钱白胤抓着椅背,让椅子倾斜成45度,像拖车一样拖着珊曼尼向浴室走去,椅子腿顿时在木质地板上划出两道白白的刮痕。钱白胤把珊曼尼拖到浴缸前,指着浴缸里一小滩黑色的黏液说:“看吧!顾文英在这儿等你呢!”
一阵晕眩袭来,她忍不住开始呕吐。
原来顾姐是中统那边的人,她知道她的手下huáng小荷和兰雪柔已经惨遭毒手,所以她不让我接触钱白胤是为了保护我。她的使命竟然和我一样,目标都是他:恶魔钱白胤。
她不管国民党的中统和军统是否jīng诚合作,是否勾心斗角,那是当官之间的事儿,跟她没关系。跟她有关系的是,她们同属一个战壕,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惩治汉jian,把日寇赶出中国。
情况危急,她不甘心被钱白胤不明不白地弄死在这儿,她壮志未酬,家仇未报,吴瘦镛还等着她去解决呢,现在的问题是,一个变态的钱白胤阻挡了她的所有计划,怎么从这个魔窟脱逃出去?简晗嗓子眼发gān,心像拳头似的攥了起来,隐隐作痛。
钱白胤yīn阳怪气地说:“珊曼尼,多好听的名字!我的复仇天使,你让我帮你蒸发掉那个教授,是不是?我答应你,真心真意地答应了你,我有这本事,我没骗你,我真的有这个本事。而你,我亲爱的复仇天使,你不但没兑现答应我的,还粗bào地打断我优美的性幻想,并且谎话连篇。尼采说,你是去找女人吗?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你他娘的就是个找抽型的贱货!我猜,那个教授肯定一直蒸发着,蒸发得无影无踪,连个毛都看不见。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他娘的根本不存在,我说对了没有?说对没有?好啦!不去管什么diǎo教授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很有兴趣向你演示一下我的特殊才能,这是我的最新科研成果,以此来证明我有能力帮你。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不许打断我,我最恨没礼貌的女人!”
他转身从浴室的壁橱里往外拿瓶子,一瓶,两瓶,三瓶……足足有6瓶。他举起一个huáng色的瓶子说:“这是A瓶。你知道,想要让一个人消失得gāngān净净,首先必须做到的是化掉他的肌肉,然后才是骨骼。我不能确定这瓶水是否能做到,于是我找到了一个试验品,他叫王励,军统杭州站2号联络员,他的表面身份是个叫花子,穿得破破烂烂,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臭气,你不知道,他装得可真像啊!我们围住他的时候,他跑到了一幢楼的楼顶,妄图跳楼自杀。跳是跳下去了,结果没死,摔成了高位截瘫,变成一个活一天都嫌麻烦的废物。他太胖了,足有180斤,我得勾兑出半浴缸这种药水才行。你知道我多辛苦吗?不过,再苦再累,我也心甘情愿。我把他扔进浴缸,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只是皮肉有点发红。我怀疑我勾兑的药水是否太稀了,不过到10分钟的时候,反应来了,而且剧烈,药水的温度迅速上升。他开始变黑,药水表面漂浮着一层血沫,并且难闻,药水也开始沸腾起来……”
珊曼尼不停地呕吐着。
“呕吐也是一种打断,你让我恶心。等你吐完了我再继续!”钱白胤不满地说。
“呃……你别说了……我害怕……”
钱白胤被珊曼尼惊恐的表情鼓励着,他又开始描述:“半个小时过后,他的肉全部化掉了,但骨骼不行,虽然已经变软,但仍有残余。时间长点也许效果好点,但我要的不是慢,而是快。显然,A瓶不能让我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