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裁令_臧小凡【完结】(53)

2019-03-10  作者|标签:臧小凡

  钱白胤失踪后的第三天,军统温州情报站站长宋希林发来报告,说钱白胤晚上6点左右出现在温州。戴笠在重庆随即发布A级制裁令,命令称:凡军统人员,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职位,无论性别,无论代价,见钱逆白胤,立诛之。

  当天晚上,老沈召集刘晓鸥、危雅云,以及上海站的其它成员秘密进入徐家汇天主教堂,准备召开一个部署制裁钱白胤的会议。先前的居住地点怀疑已被监视,他们只能放弃那个地方,选择在这里聚集。

  教堂为天主教上海教区主教座堂,正式名称为“圣母为天主之母之堂”,堂侧有天主教上海教区主教府,修女院。教堂始建于清光绪22年(公元1896年),整幢建筑高五层,砖木结构,法国中世纪样式。大堂顶部两侧是哥德式钟楼,尖顶,高50米。大堂内圣母抱小耶稣像立祭台之巅,俯视全堂,为整座教堂中心。这座圣母耶稣像是1919年由巴黎制成后运抵上海的。

  人是分头分批进来的,一共10个。现场的气氛有些紧张,又蕴藏着愤怒,钱白胤把每个人都激怒了。

  老沈说:“钱白胤背着他母亲逃离上海,前往香港。我们在香港已经部署拦截,轮船一抵达香港,立即进行抓捕。但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没有继续乘船前行,而是突然登陆温州。据温州站给我们发来的情报,他母亲目前没跟他在一起。钱白胤是个不折不扣的孝子,他不可能不顾及他的母亲。我猜测,他已经妥善解决了后顾之忧,准备疯狂反扑,打一个回马枪。”

  “他为什么要打一个回马枪?打谁呢?”刘晓鸥问。

  “估计他的目标是简晗扮演的那个舞女,他想找到简晗,继续他的工作,尤其在他认为舞女把他欺骗,直接导致他罪行败露,他肯定会报复。”

  “可是他并不知道简晗的真面目呀!他怎么寻找她呢?即使简晗站在他面前,他也不认识。”刘晓鸥说。自上次跟老沈争吵后,心中芥蒂并没有完全消除,他一直怀疑老沈的领导能力,通过简晗这件事,更印证了这一点。

  “你说得对,钱白胤并不知道这些,所以简晗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他如果回到上海,只是提供了一个让我们消灭他的机会罢了。”

  大家纷纷点头。

  “过去,我跟他打过jiāo道,”老沈接着说,“这个人诡计多端,脑子非常好使,同时他的反侦查能力也是第一流的,我们必须组织足够的人手才能够对付他。在温州,有两名发现他的踪迹并一直负责跟踪的同志已经惨遭毒手,一个牺牲,一个重伤。情报显示,钱白胤随身携带一把勃朗宁M1906,枪身宽25毫米,体积只比一包香烟略大,能在衣袋里直接she击,隐蔽性非常qiáng。6发弹匣虽然影响连续she击的效率,但镍铜合金弹头打在人体上不像luǒ铅弹头那样容易变形,具有更qiáng的杀伤力,30米之内尤其危险。另外,他还配有一把德制驳壳枪,弹匣数量均不明。情报还提醒,钱白胤身上藏有致命暗器,带毒梭镖或者暗箭,以及数瓶能腐化肉体的化学药水。”

  “你快点下命令吧!”大伙儿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异口同声地说道。

  老沈说:“大家别急,先听听我的推断,然后才能具体布置任务。我分析,钱白胤从温州登陆后,很可能沿着青田、丽水、金华、杭州这条线返回上海,也可能先到宁波,然后从绍兴经杭州,或者在宁波乘船潜回,因此我们必须在上述每个地点全天候监控,无论水路、公路、铁路,无论酒店、饭店、客栈、码头、民房,全方位设伏,一个都不放过。我敢说,这是军统自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围捕,我们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争取活捉钱白胤。”

  老沈有理由说这番意气风发的话,军统成员早已经渗入到社会各个阶层,无论银行职员、汽车司机、工厂工人、中学教师,还是百货业主、企业门卫、jiāo通警察、报亭小贩,甚至包括暗娼,都是军统埋伏下的棋子。他们平时都处于等待激活状态,一旦接到命令,即可布下天罗地网,投入战斗。

  老沈目光炯炯,命令道:“刘晓鸥!”

  “到!”刘晓鸥慢吞吞站了起来。

  “你带领两个人到杭州,这是钱白胤由陆路回上海的必经之路。到达后迅速与杭州站取得联系,同心协力,绝不能让钱白胤在你的眼皮底下溜走。”

  “是!”

  “时间不等人,马上出发!”老沈心中也有一股火,他觉得刘晓鸥有点不听使唤了。

  5分钟后,三个黑影先后从教堂溜出,迅速消失在夜幕中。又过了5分钟,又有两个黑影沿着教堂墙边溜出,他们的目的地是金华。又过了5分钟,三个被派往温州和丽水的人消失在夜幕中。最后出来的是老沈,他与先他5分钟出来的危雅云去宁波。

  巧合的是,钱白胤的在温州登陆的情报同样出现在丁默邨的办公桌上,这里也在召开一个紧急会议,在会的有李士群、吴瘦镛,以及大约100个荷枪实弹的行动组成员。丁默邨发表了一番讲话,内容和老沈在徐家汇天主教堂召开的那个会议差不多,只不过他要求的结果不一样,他不想活捉钱白胤,而是当场击毙。他说,军统的人已经秘密行动起来了,如果钱白胤被他们抓去,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知道的太多了,他已经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钱白胤不知道什么叫瓮中之鳖,他只觉得他像一条逍遥自在的鱼儿,到处游弋着。当然,任何逍遥自在都有个限度,他知道哪些地方能游,哪些地方不能游。他不能游弋到金华、杭州、宁波,那些地方有网,每个城市都有大约500个军统分子在饥渴地盼着他自投罗网。他也知道,还有数百个丁默邨派出的杂种,他们像狗一样嗅着他的味道追来了。看上去他们是来搜寻他的,只有他最清楚他们的实力,他们都是傻子,是来乖乖送死的。

  他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挡在他面前的一律杀无赦!

  钱白胤一个人要对付上千个分属于两个不同政治背景的人,一方面是国民党军统(有可能还有中统);一方面是仍然打着国民党旗号,实际上跟日本人合作的这帮杂种。他曾经就是这些杂种之一,不过他现在不想当了。

  小时候他对自己的身世产生过怀疑,母亲告诉他,父亲在他出世前得病走了,可是每次清明节母亲去保定给父亲上坟从来不带他。他央求过母亲,让他看看父亲的坟墓,但母亲断然拒绝了。由此他知道,那个躺在保定坟墓里的鬼魂不是父亲,绝对不是。后来他从村里的小伙伴嘴里知道了“杂种”这个词,他问母亲:“娘,他们为什么叫我杂种?”

  母亲告诉他:“杂种是骂人的,你也可以骂他们杂种!他们的爹娘更是杂种!”

  他听母亲的话回骂了,换来的是更大的哄笑声,于是他幼小的心灵里认定,自己的确是个杂种,而且不是一般的杂种,是从来不知道父亲在哪儿的杂种。读书后他知道了“杂种”的真正含义,但是他从未怨恨过母亲,也再没在母亲面前提起过“杂种”这个给他带来屈rǔ的词。身份是不能更改的,每个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都有自己的印记,既然以“杂种”这样的标记来到世上,那就必须承担这个称呼给自己带来的一切。母亲都能默默承受,含辛茹苦地抚养自己,从没有因为自己是“杂种”而放弃他,他还能有什么怨言?只是他想过,不能被动承受,而是要主动承担,杂种就该有杂种的样子,要gān一些杂种才能gān的事儿,这才能配得上这个发音响亮的称呼。杂种,就应该以世界上任何认为自己不是杂种的杂种为敌,gān掉他们,消灭他们,蒸发他们,让自己鹤立,这样就没人叫他杂种了,他就可以完成从杂种到纯种的蜕变。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53/115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