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领他到了自己的摊位后面一间小屋,摸出一支缅甸生产的方头雪茄Cheroots递给李在,李在摇摇头。老吴只抽缅甸产的香烟,他有自己的规矩,再有钱也不抽中国所谓的高档烟,他说没几个真货,他都可以制造出来。的确,他过去就热火朝天gān过假烟。制假的更害怕假,他就是抽1.5元一包的缅甸"GOLDEN
ELEPHENT"也不碰中国烟。他尤其钟爱方头雪茄Cheroots,说它没有加任何化学品,很纯,可以慢慢抽上几个小时,简直是一种享受。
此时,他把烟叼在嘴上,问:"在哥,是不是有兄弟在缅甸那边出事了?" 老吴岁数再大,也称呼别人为哥,这也是他的规矩。
李在说:"不瞒你,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老吴一听,张嘴笑了:"哈哈,秘密派人到缅甸寻宝,也不通知朋友一声。"
李在颇有点尴尬地说:"你知道……" "理解理解,我只是开个玩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看我能不能帮上你。"
李在说:"几个月前,我从一个来瑞丽做木材生意的缅甸人嘴里偶然得知,耶巴米一带的农户藏有好货……" "耶巴米?我家乡就在耶巴米。" "这么巧?"
"呵呵是啊!可我从来没听说谁家藏有货呀!即使有,也早卖了,谁也不收藏那玩意儿。那里太穷了,要是他们都能像我一样勇敢地走出大山闯dàng世界,早脱贫致富了。"
"也许他们家院子里一块普通的石头就是一块珍宝,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哈哈,哈哈,"老吴一身肥肉都在颤抖,"在哥肯定听说过我们缅甸到处流传的一个故事:有个穷人骑着一匹瘦马,走到一座大山前,喝了河水后想尿尿,于是他就对着一块石头尿。尿着尿着,谁也没有料到,那块石头竟然出绿了,他捡起来一看,一块好大好大的翡翠啊!后来他卖了这块翡翠,发了大财。"
"是的,我听过这个故事。" "但是我告诉你,不是谁的尿都能冲出绿来,那只是梦想发财的人编出来的美丽传说,鼓励自己用的。哈哈……"老吴一直在大笑。
"但是我相信它是真的。" "所以你派人到缅甸耶巴米寻宝去了?"
"对。你也知道,缅甸十大名坑出货越来越少,那种上吨重的毛料几乎没有,加上我对小打小闹的兴趣逐年减少,我想,要gān就gān票大的,孤注一掷,不然永远在原地徘徊。"
"就是就是,你也应该翻起来了,折腾了几年你周围的气场已经形成,老在几百万这个坎上打转,你也不会满足啊!应该冲击一下千万,甚至更高!有句话说得好,胆大才是钱,没胆就在家捅火钳。哈哈哈……"
缅甸原石产地有十大名坑,后江、帕岗、灰卡、麻蒙、打木砍、抹岗、自壁、龙坑、马萨、目乱gān。李在不去名坑反而另辟蹊径在民间寻宝,老吴觉得不可思议,他摇着头,说:"不过,孤注一掷的jīng神是好的,但这次你纯粹是撞大运!哪儿有那么好撞的?"
李在说:"我朋友在那儿转悠了几个月,你别说,还他妈真撞上了。有时候就是,人的运气来了就像踩了热乎乎的狗屎,甩都甩不掉。"
老吴知道耶巴米与孟拱西北部的乌龙河不远,在这个长约250公里,宽约15公里,面积3000余平方公里的地区是原生翡翠矿chuáng最集中的地方。原生翡翠矿产于前寒武纪地层中呈由北向东延伸的蛇纹石化橄榄岩体内,彼此相距很近的脉状、透镜状、岩株状翡翠矿体组成长而厚的同一矿带。从18世纪开始到现在,该采的都采了,谁还给你留着?要知道世界上有多少贪婪的眼睛盯着这个地区啊,想在那里发现好料,机会微乎其微,但也不是绝对,一旦发现也不算什么惊天大新闻。
老吴问:"多少钱?" 李在伸出五个指头,翻了三次。
老吴张大嘴巴,"150万?"接着露出jiāo错的黑牙嘎嘎笑了:"不错啊!家乡人发大财了。"
"可是,三个月过去了,去的人音信消失,手机一直在盲区,根本打不通。" 老吴又点了一根烟,问:"他人可靠吗?" "绝对可靠。" "什么名字?"
"范晓军。" "好!那儿是我的根据地,别说人,每棵树都认识我。三天之后我给你回信!"
李在拍了一下老吴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市场。他知道对方一言九鼎,勿需更多jiāo代。他们平时很少来往,只是大家都知道对方的底火有多冲。老吴讲究声势浩大,高举高打,肆无忌惮。而李在则几乎单枪匹马,剑走偏锋,他信奉人不在多,有狠角儿就行。范晓军就是个狠角儿,一个不可多得的狠角儿,一个认死理的狠角儿。他非常欣赏他。
李在开车回来经过姐告大桥时,脑海里又不由自主浮现出昝小盈的身影,她始终是他心中惦记的主角,挥都挥不去。是啊,毕竟有那段不浓不淡的情放在那儿,不惦记肯定是假的。虽然昝小盈身上的铜臭气越来越重,但李在理解,贪婪本来就是人的本性,尤其女人,比男人更胜一筹。自己不就是不满足现状才铤而走险派范晓军去缅甸寻宝的吗?只不过他把欲望掩埋起来,而昝小盈更喜欢显露,毫无遮拦。性格使然,没有对错。不管怎样,他知道自己心里仍然爱着昝小盈,他无法忘记她,他之所以把自己的主战场安排在瑞丽而不是腾冲,表面是因为这里离缅甸近,又有亚洲最大的玉石毛料市场,其实潜意识里,他还是想靠近昝小盈,离她近点,似乎可以减轻痛苦。只是他把对她的思念压在心底的最深处,偶尔拿出来回忆回忆罢了。
风从瑞丽江chuī上大桥,灌进车里,掀动着他的头发。此时,大桥上的车不多,他一踩油门,把车速提高到100迈。他紧握住方向盘,身子向后一靠,想,姐告大桥就像一条分界线,把他分成了两截:一截血雨腥风,一截柔情似水。
第四章请你协助调查
当天晚上。瑞丽。
一间狭小的桑拿浴室,两个男人赤luǒ着身体已经坐在那里一个小时了。蒸汽弥漫着,整个浴室像下了一场浓雾,他们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脸。
其中一个男人50岁左右,身材矮壮,他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然后解开凸出的肚皮上的白色浴巾,又重新围上。臂镯有点紧,湿润的蒸汽中他的左臂有点血脉不通。
他对另一个男人说:"石头出事了,被人劫去了。" "谁gān的?" "游汉庥那个狗杂种。" "这个杂种是谁?"
"一个纯种的杂种!"50岁的男人说完摸了摸大腿外侧,那里有一道宽约1厘米,长约20厘米的伤疤。伤疤在蒸汽的熏蒸下显出骇人的红色。
"跟他gān过?" "跟他哥哥gān过不知道多少次。" "石头肯定是被他劫去的?" "肯定。" 又过了10分钟,那个男人冷冷地说:"想办法让他放手!"
"我知道。" "实在不行再跟他gān一次。" "不行。" "为什么?" "森林里他哥俩儿是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