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评传_曹聚仁【完结】(126)

2019-03-10  作者|标签:曹聚仁

  鲁

  九三三年(民国二十二年,癸酉)

  五十三岁。他们仍住在上海。

  月,蔡元培、宋庆龄、杨诠〔杏佛)等发起"民权保障同盟"。鲁迅参加这同盟,并被推为执行委员

  年讲

  ①②《鲁迅全集》第4卷,第455—456、462页

  同月,他们所译的《竖琴》出版(这一短篇小说集,其中七篇,鲁迅从曰译本重译,柔石译了两篇,曹靖华译了一篇)。

  黎烈文主编上海《申报,自由谈》,郁达夫代约鲁迅替《自由谈》写稿。鲁迅在《伪自由书》前记中说:"我到上海以后,日报是看的,都从来没有投过稿,也没有想到过,并且也没有注意过日报的文艺栏,所以也不知道《申报》在什么时候幵始有了《自由谈》,《自由谈》里是怎样的文字。大约是去年的年底罢,偶然遇见郁达夫先生,他告诉我说,《自由谈》的编

  辑新换了黎烈文先生了,但他才从法国回来,人地生疏,怕一时集不起稿子,要我去投几回稿。我就漫应之曰:那是可以的。……但从此我就看看《自由谈》,不过仍然没有投稿。不久,听到了一个传闻,说《自由谈》的编辑者为了忙于事务,连他夫人的临蓐,也不暇照管,送在医院里,她独自死掉了。几天之后,我偶然在《自由谈》里看见一篇文章,其中说的是每日使婴儿看看遗照,给他知道曾有这样一个孕育了他的母亲。我立刻省悟了这就是黎烈文先生的作品,拿起笔,想做一篇反对的文章,因为我向来的意见,是以为倘有慈母,或是幸福,然若生而失母,却也并非完全的不幸,他也许倒成为更加勇猛,更无挂碍的男儿的。但是也没有竟做, 改为给《自由谈》的投稿了,这就是本书里的第一篇《崇实》;又因为我旧

  日的笔名有时不能通用,便改题了'何家千',有时也用'gān,或'丁萌'。这些短评,有的由于个人的感触,有的则出于时事的刺戟,但意思却极平常,说话也往往很晦涩,我知道《自由谈》并非同人杂志,4自由'更当然不过是一句反话,我决不想在这上面去驰骋的。我之所以投稿,一是为了朋友的jiāo情,一则在给寂寞者以呐喊,也还由于自己的老脾气。然而我的坏处,是在论时事不留面子,砭锢弊常取类型,而后者尤与时宜不

  合。……我的投稿,平均每月八九篇,但到五月初,竟接连的不能发表了,我想,这是因为其时讳言时事而我的文字常不免涉及时事的缘故。"① 《自由谈》,上海《申报》的副刊,始于一九^年,和上海《新闻报》的《快活

  林》,同为综合性副刊。初由陈寿同(号栩园,笔名天虛我生)所主编,民初流行鸳鸯蝴蝶派文字,这两副刊便是他们的阵地。五四运动以后,《觉悟》、《学灯》副刊领导新文学运动,《申报》、《新闻报》也逐渐跟着时代前进。周瘦鹃继

  天虚我生之后主编《自由谈》,风格略与严独鹤主编之《新园林》相近。一九三二年冬,黎烈文接编《自由谈》,这才成为新文艺的园地。

  鲁迅在《伪自由书》的结尾,有一篇很长的《后记》,其中保留了许多史实。当时,由官方作背景的一种内幕刊物,叫作《社会新闻》,其中先后刊载了许多捕风捉影的谣传。他们谈及《自由谈》的内幕,说这一回改革,乃是新旧文人之争,即礼拜六派与新文学之争。他们说胡愈之主编《东方》杂志,黎烈文主编《自由谈》,乃是左翼文化运动的抬头。他们说鲁迅与沈雁冰成了《自由谈》的两大台柱(其实,沈雁冰当时很少替《自由谈》写稿,笔者当时写得最多,也牵涉到谣言去。说笔者和黎烈文一同加入左翼作家同盟中去了〉。到了五月初,当局对于《自由谈》的压迫,逐渐严紧起来了。五月二十五日,编者刊出启事:"吁请海内文豪,从兹多谈风月,少发牢骚,庶作者编者,两蒙其休"云。其后,六月十八日,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副会长杨杏佛被暗杀,黑色恐怖的疑云笼罩东南,该刊又传"左翼作家纷纷离沪"的消息。总之,那一时期的《自由谈》,

  在领导思想文化的作用,是很重要的。

  鲁迅对于革命文学家的蔑视,在那一时期,尤为深恶痛绝。他在《后记》

  的末段说:"所引的文字中,我以为很有些篇,倒是出于先前的'革命文学者,。但他们现在是另一个笔者,另一副嘴脸了。这也是必然的。革命文学者若不想以他的文学,助革命更加深化,展开,却借革命来推销他自己的'文学,,则革命高扬的时候,他正是狮子身中的害虫,革命一受难,就一定要发现以前的'良心,,或以'孝子7之名或以'人道,之名,或以'比正在受难的革命更加革命'之名,走出阵线之外,好则缄默,坏就成为叭儿的。这不是我的'毒瓦斯,,

  这是彼此看见的事实!"①

  二月,他为了柔石,写《为了忘却的纪念》。结尾上说,前年的今日,我避在客桟里,他们却是走向刑场了;去年的今日,我在pào声中逃在英租界,他们则早已埋在不知那里的地下了;今年的今日,我才坐在旧寓里,人们都睡觉了,连我的女人和孩子。我又沉重的感到我失掉了很好的朋友,中国失掉很好的青年,我在悲愤中沉静下去了,不料积习又从沉静中抬起头来,写下了以

  鲁迅评传

  上那些字。要写下去,在中国的现在,还是没有写处的。年青时读向子期《思旧赋》,很怪他为什么只有寥窭的几行,刚开头却又煞了尾。然而,现在我懂得了。不是年青的为年老的写纪念,而这三十年中,却使我目睹许多青年的

  血,层层淤积起来,将我埋得不能呼吸,我只能用这样的笔墨,写几句文章,算是从泥土中挖一个小孔,自己延口残喘,这是怎样的世界呢。夜正长,路也正长,我不如忘却,不说的好罢。但我知道,即使不是我,将来总会有记起他们, 再说他们的时候的。"①这是鲁迅生平所写的最沉痛的文字。

  二月十七日,英国文学家萧伯纳来上海。鲁迅曾受日本改造社之托去访问他。萧氏出席孙夫人(宋庆龄)家中的欢迎会,蔡元培、杨杏佛、林语堂均在座,鲁迅也在那儿和萧相见。他写了《看萧和看萧的人们记》,他说:"在吃饭时候的萧,我毫不觉得他是讽刺家。谈话也平平常常。例如说:朋友最好,可以久远的往还,父母和兄弟都不是自己自由选择的,所以非离开不可之类。……两点光景,笔会(?^^乩)有欢迎。……萧也演说了几句:'诸君也

  是文士,所以这玩艺儿是全都知道的。至于扮演者,则因为是实行的,所以比起自己似的只是写写的人来,还要更明白。此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总之,

  今天就如看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现在巳经看见了,这就可以了罢。,大家都哄笑了,大约又以为这是讽刺。""第二天的新闻,却比萧的话还要出色得远远。在同一的时候,同一的地方,听着同一的话,写出来的记事,却是各不相同的。似乎英文的解释,也会由于听者的耳朵,而变换花样。例如,关于中的政府罢,英字新闻的萧,说的是中国人应该挑选自己所佩服的人,作为统治者;日本字新闻的萧,说的是中国政府有好几个;汉字新闻的萧,说的是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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