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臣胡禄达官见状,上去抱住颉利的腿,伏在地上哭了起来。颉利被哭声惊醒,他望着周围黑乎乎的高墙和屋瓦,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跟着哭了起来。
“拿酒来!”颉利高叫一声,接过酒囊猛灌了几口,又扬手把酒囊扔出,与家人一起围着残存的篝火,且歌且舞且泣……
颉利的一些举动早由太仆卿上奏给太宗,太宗想试试颉利的心思,这天特地宣他进宫问话。颉利面色衰羸,形容憔悴,一步三摇,人光剩骨架了,太宗见了,叹了一口气,流露出一副怜悯的神色,对颉利说:
“听说卿不喜欢住在屋中,常设穹庐以居之,是不是他们招待你不周啊?”
“廪食很好。”颉利叩首答道,“只是臣自小住在帐篷中,住得惯了,一时难以改掉。”
太宗又关切地说道:
“卿形枯骨瘦,原来是在京住不惯的原因。朕听说虢州地多麋鹿,可以游牧,卿如果愿意去,朕不妨命你为虢州刺史,一则借此消遣,可以安享天年。”
这倒是个好事,去虢州当刺史比在京都自由多了。颉利刚要答应下来,但又猛然想起自己乃一亡国之君,若外放为官,久之必会引起猜疑。再说太宗这话说不定仅仅是试探他颉利呢。想到这些,颉利下拜道:
“臣乃有罪之身,仰蒙陛下洪恩,才得以在京城居住,以后能得以保全骸骨,已是万幸,所有其他特别的照顾,臣是万万不敢接受了。”
太宗听了,很是满意,对颉利说:
“南越酋长冯智戴来了,过几天要在未央宫举行一个御宴,你也过来吧,就着散散心。”
过了三天,果然在未央宫举行御宴,有降服的外夷酋长侍宴,太宗特地去大安宫请来了太上皇李渊,让他也来享受一下四夷宾服的喜悦。
chūn暖花开,惠风和畅,御宴在未央宫九宝亭举行。冯智戴虽是一个蛮夷酋长,地位显然要比亡国之君颉利高。他坐在太宗的身旁,太宗也似乎特别高看他一眼,开宴后频频赐酒,而坐在下首的颉利几乎没人去答理。
“冯卿年龄不大,对兵法却有特别的研究。”太宗向上座的太上皇介绍道,“四夷酋长中,像他这样有悟性的人几乎没有。”
太上皇几杯酒下肚,话似乎也多了,他捋了捋袖子,手指着远处山际的一大堆云彩,问冯智戴:
“云彩下的山里有贼兵,现在可以对他们发起攻击吗?”
冯智戴手搭凉棚,瞧了瞧云朵,答道:“可以出击!”
“何以知之?”太上皇问。
“云形似树,日辰在金,金能制木,击之必胜!”冯智戴侃侃言道。太上皇一听,大为惊奇,嘴里“啧啧”地赞个不停,冯智戴也不客气,上来奏道:
“臣不但通兵法,还会吟诗写句呢。”“好好,快快咏诗一首给朕听听——”冯智戴摇头晃脑,迅速口占一诗,曰:
溪云我本住天涯,万里北上拜中华。
龙颜奉觞请恩泽,清歌妙舞纷如麻。
“嗯,嗯……”太上皇频频点头,接着指示乐工:“谱上曲子,唱给朕听!”
曲子有现在成的,一安就是。接着,一个乐女亮开夜莺一样的嗓子,行云流水般地唱了起来,太上皇眯着眼睛,手打着拍子听着,犹嫌不足,对下座的颉利说:
“你也别闲着,下去跳个突厥舞,以娱朕心。”
颉利一听让他和一个乐女一块歌伴舞,气得不轻,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客客气气地推辞道:
“臣的舞跳得不好,不敢污太上皇圣目。”
“跳,你跳——”太上皇懒得多说话,只是指着桌前的空地催促着。颉利见无法推辞,只得起身下阶,伴着歌声跳起突厥舞来……
听着冯智戴的诗歌,看着颉利的蛮夷舞,太上皇高兴地对太宗说:“胡越一家,为从古所未有呢。”
正在跳舞的颉利听了这话,愈加惭赧,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个亡国之君这样活着,确实没有多大的意思啊!
御宴结束了,颉利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唉声叹气,恹恹成病,卧chuáng不起,不到两月,竟撒手人寰。
颉利死后,太宗命以突厥的风俗,焚尸安葬。追赠归义王,谥曰荒。颉利的儿子叠罗支,非常孝敬,父亲死后,他哭得死去活来,太宗闻听后,感叹地说:
“天禀仁孝,不分华夷,不要说胡虏没有独具至性的人啊!”颉利死后,其老仆臣胡禄达官更是哀恸地不能自己,乃至自杀身亡。太宗对此更是惊异万分,追赠胡禄达官为中郎将,和颉利一起葬于灞东,诏命中书侍郎岑文本作墓志铭,为其树碑立传。
李世民私密生活全记录
第八部分 难道朕的男女之事他也要管
◎一
在通往京城长安的大道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手拿折扇,迈着方步,不急不缓地走着。他时而眺望远方青翠的山峦,时而回望一下东去的逝水,心中似乎有许多感慨,但见他把折扇在手掌上一拍,信口吟道:
太清上初日,chūn水送孤舟。
山远疑无树,cháo平似不流。
岸花开且落,江鸟没还浮。
羁望伤千里,长歌遣四愁。
这男子衣着破旧,貌不惊人,吟出的诗却骨格清奇。他本是博州荏平人,父母早丧,孤贫好学,尤jīng通《诗》、《书》。由于落拓不羁,不置产业,常常喝得酩酊大醉,乡亲们都不尊敬他,背后称他为“穷马周”、“捞酒篱”。后来,马周因“明经有学,”被聘为博州助教。又因喝酒误事,丢了饭碗,无奈,他只好远走长安,寻求出路。
长安城热闹繁华,囊中羞涩的马周进城以后直奔一家饭店。马周人虽落魄,架子却不倒,待他大模大样地进了厅堂,找个位子坐下,等了半天却没人理他。伙计看他穿得破,与饭店的装璜规格不太协调,都不屑去搭理他。马周见状,一拍桌案,叫道:“偏偏俺不是客,不来照顾吗?”
一个伙计慢腾腾地走过来,拿个抹布抹抹桌子,方才应道:“我们店大客人多,忙不过来。客官用酒用饭,只管吩咐!”马周也不和伙计多说一些,简单明了地叫道:
“牛肉一盘,羊肉一盘,驴肠一盘,豆腐一盘,再来十坛上等好酒!”
“你一个人能喝这么多酒吗?”伙计惊讶地问道。
“少废话,喝不了我兜着!”马周拍了拍自家的大肚皮说。
伙计心里笑了一下,心说你这人穿着不怎么样,能得不轻,待我先给你上来酒菜,等你最后付不起酒账再治你。
一霎间酒菜上齐,马周敞开怀,蹲在太师椅上旁若无人地吃喝起来。菜没见他吃多少,但他的酒量却让周围的人看呆了,眨眼的功夫,像喝水那样流畅,两坛酒让他灌进了肚里。
“海量啊,海量!”临桌的几个人一齐伸出大拇指,“我们八个人加起来也不如他一个人喝得多。”
马周面不改色心不跳,又起了一坛,径自喝起来,半个时辰不到,六坛酒先喝了个底朝天。六个东倒西歪的酒坛子摆在桌面上,引起周围看客的一片惊呼,楼上楼下的,客人带伙计,一齐跑过来围着看马周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