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爱尔兰古时风俗,把一块马蹄铁钉在门槛上,认为可以避邪。
白利安把马蹄铁从门槛上拆去,然后依照老婆子的吩咐,把它在火炉里烧红,放在搅奶器下面的地板上。
他们又恢复他们的操作。白利安和妻子动手搅奶,老巫婆再次唱她的奇怪的歌,并且把她的牛毛抛到火里去,直到后来几乎把全部的牛毛都烧光了。
她的脸上开始露出烦恼和失望的神情。她脸色发白,咬牙切齿,手哆嗦着,当她把第九根也就是最后一根牛毛抛到火炉里去时,她的样子已经不象一个人,完全象一个女鬼了。
他们又听见了刚才的那种叫声,只见一个年老的红头发的女人,正在朝他们的屋子迅速走过来。
老婆子大声说:“呵,呵!我早知道会这样的。我的咒语已经成功了。
我的预料已经实现,你们看她已经来了,她就是损坏你牛群的那个坏蛋啊。”
白利安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老婆子说:“不要对她说什么话。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其余的事情由我来办。”
那女人一边往前走,一边高喊着。白利安走出去和她会面。她是一个邻人。她说她的一头最好的母牛淹在水池里了。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因此她恳求白利安去把那头母牛从危亡里救出来。
白利安毫不迟疑,就陪了她去。他把母牛从危急的境况里救了出来,一刻钟以后,他又回来了。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喀斯梯根的妻子动手准备晚饭。
吃晚饭的时候,他们谈到白天的这些古怪事儿。一说到咒语的灵验,老婆子一再发出可怕的笑声。她又问,那个被他们这样奇异地发现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人。
白利安把详情一件一件告诉她。原来那个女人是邻近一个农民的妻子。
她的名字叫拉契儿·赫金斯。很久以来,人家就怀疑她了。她有五六头牛。
她的邻居们都看出来,每年她出售的奶油,多于别的农民的妻子,而人家却有二十头牛呢。白利安从他的牛群开始衰弱的时候起,就疑心她是掠夺者。可是他没有证据,因此只好不响。
老婆子恶狠狠笑了一声,说:“单单发现qiáng盗还是不够的。如果我们不采取措施,处罚她的过去,同时防止她将来的侵犯,那么一切都是白费劲。”
白利安说:“那应该怎么办?”
“我来告诉你。今晚十二点钟一到,你就到牧地上去,还带两条跑得快的狗去。你在离牛群不远的地方躲藏起来,留神观察。要是你看见什么东西走近母牛,不管是人或是畜生,你就放出那两条狗。可能的话,叫它们把那侵犯者咬出血来。到了这时候,事情就全部完成了。要是在太阳出来以前还没有东西走近牛群,你就回来好了,我们另想别的办法。”
这里刚好住着一个替邻近地主放牛的人,他是一个qiáng壮勇敢的青年,养着两条非常凶猛的狗。白利安就找他来帮忙。那青年欣然答应陪他一同去,还建议去牵他东家的两条最好的灵■①来,因为他的狗虽然凶猛和残忍到极点,跑起来却不够迅速。他答应白利安十二点钟以前再来,两人这才分了手。
①■音提,一种猎犬名。
这天晚上白利安没有睡觉。他焦急地等候着半夜的时分。最后这时刻来到了。那放牛的朋友遵守诺言,准时赶来。他们又听那老婆子吩咐一番,然后动身。到了田野,他们商议最好躲在什么地方。最后他们在田野的尽头,靠近边界的田沟旁选定一小堆羊齿丛,那条沟里密密地长着巨大的老山楂树。他们就蹲伏在那里,叫两条狗躺在他们的旁边,急切期待着他们的来客。
这位神秘的来客究竟是谁,他们还不知道呢。
有很长一段时间,白利安和他的同伴守在这里,神经一直紧张着,可是并没有什么东西走过来。很明显,天倒是快亮了。他们开始有点不耐烦起来。
可是正当他们商议要回去时,突然听见从他们背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象有一件东西,在他们背后浓密的藩篱里,勉qiáng才能走出一条路来。
他们向那边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原来是一只巨大的野兔,正从田沟里跳出来,跳到他们附近的地上。他们现在已经确信,这就是他们焦急地期待着的目的物,因此他们决定仔细观察它的行动。
到了地上以后,它静止了一会儿,留神朝四面观望着。然后它开始用游戏的态度,跳跳蹦蹦。一下子用快速的步子向母牛走去,一下子又突然后退,可是在这样一次次的突击中,它渐渐地走近了。最后它走到了离它最近的母牛身边,吮了一会儿奶。然后它走到第二头牛身边,这样吮遍了田野里每一头母牛。这些母牛一直大声地叫着,显出极其吃惊和不安的样子。从灰兔开始吮第一头母牛的时候起,白利安就一心要向它进功,简直难以克制自己了。
可是他的同伴比他聪明,他向他建议最好等到它吃完了再动手,因为到那时它的体重会增加,不象现在这样跑得掉了。这个说法果然不错。眼下那灰兔吮遍了所有的母牛,它的肚子看上去胀得很大很大。它慢慢地走开,显得很吃力的样子。它朝方才穿过的藩篱前进。它刚走到它的敌人隐藏着的那堆羊齿丛,他们狂喊一声,跳了起来,呼唤猎狗向它扑过去。
灰兔用极快的步子跳开去,一面把它所吮的牛奶从嘴巴和鼻子里喷she出来。猎狗很快地追赶着它。在晨光微熹中,拉契儿赫金斯的房子在远处出现了。很明显,那兔崽子似乎想奔到那边去,不过它在后面的田野里绕着一个大圈子跑着。白利安和他的同伴另有他们的主意。他们抄近路向那房子走过去。刚到那里,兔子也奔过来了,气喘吁吁,几乎jīng疲力竭了,猎狗就在它短尾巴的后面。它绕着房子跑,显然因为这里出现了两个人,使它惊慌失措。
可是最后它向门边跑过去。门底下有一个半圆形的小dòng,跟jī鸭棚的特制的出入口很相象。为了溜到这个dòng里去,这兔崽子临了拼命跑去,它果然成功了,硬把头和肩膀钻了进去,可是追在最前面的一条狗,却蹦了过来,猛咬它的腰部。它尖厉地大叫一声,拚命从猎狗的口中挣脱出来。最后虽然没有被抓住,臀部的一块肉却给猎狗咬掉了。白利安和他的同伴这时把门推开。
屋里炉火烧得很旺,整个地板上淌着血,可是灰兔却找不到。因此两个人确信,这一定就是赫金斯那老婆子了。她靠了魔鬼的帮助,变成灰兔的样子。
现在他们决定只要她还在人间,一定要把她捉住。他们走进卧室,听见一阵低沉的呻吟声,好象是一个人在极端苦痛中发出来的。他们走到呻吟声发出来的屋角,果然看见拉契儿·赫金斯在一堆刚采下来的灯芯草里极其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几乎浸在血泊里。这两个人大为吃惊。他们向这个可怜的老婆子招呼,可是她没有回答他们,也许是不能回答,也许是不愿回答。她的伤口还在大量出血。她的苦痛好象在增加。很明显,她快要死了。她的一家人全都惊醒起来,围在她的旁边,号哭着,悲啼着。她好象并不注意他们。她越来越沉重了。她的尖厉的叫声,可怕地刺着旁观者的耳朵,最后她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