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告诉他。”他一个趔趄,随即说道。
米莉安停下脚步,扭头问道:“告诉谁?告诉什么?”
“你那个开卡车的男朋友,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也许潜意识中她只想离阿什利远一点。她走向了她和路易斯的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把钥匙攥在了手中,当她发现这一点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可她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或者该gān什么。内心那个沉默害怕的小女孩儿只想快快回到路易斯的身边,蜷缩在他的怀抱里,得到最安心的保护。
她只好硬着头皮打开房门,然后从容地走进去。
刚一进房间她就立刻把门关上,并反锁起来。
之后,她坐在chuáng上瑟瑟发抖。
路易斯已经醒了,他感觉到了不对劲,满脸关切地问:“怎么了?走廊里是怎么回事?”
米莉安目视前方,咬着嘴唇。她想说点什么,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字眼。
这时,有人敲了下门。
“什么情况?”路易斯又问,“谁在外面?”
“别开门。”米莉安说。
“别开门?为什么?”他说着已经向门口走去。
路易斯经过她身边时,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你没必要开门。就当没听见好了,就当没听见。求你了。”
他终于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这个问题说明了一切,反映了他对她的看法,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对她的恐惧。
他问:“你都gān了什么呀?”
“我……”她一时竟语塞了。
路易斯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阿什利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挤了进来,仿佛路易斯根本不存在。他不可一世地站到米莉安面前,抱着双臂,前后晃dàng着身体,看上去就像个被驴踢了的白痴,“我需要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告诉我他们杀不了我。我知道他们来了,米莉安。你可以帮我。我需要你帮我——”
“喂!”路易斯大喝一声。可他马上就认出了阿什利,“这不是你弟弟吗?”
阿什利大笑起来,“伙计,我可不是她弟弟。”
“什么?米莉安?”
“别看她,看我。我们是合伙骗你这个笨蛋的,这是个圈套。”
米莉安默不作声。
路易斯皱起了眉头,“小子,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我们知道你有钱,都装在信封里呢。把钱jiāo出来,否则——”
“否则什么?”
阿什利将拇指和食指比成一把手枪,“否则就这个,狗娘养的。现在快把钱jiāo出来。”他动了动拇指,做出要开枪的姿势。
砰!路易斯一拳打了过来。
阿什利就像被拆房子的破碎球给撞了一下,身体重重倒在了chuáng上。尽管头晕目眩,但他还是挣扎着想站起来。按常理来说,这一拳起码够他昏迷一个钟头,不过或许是嗑了药的缘故,他的身体亢奋得就像一个牵着线的木偶。
路易斯的一双大手又伸了过来,他毫不费力地提起阿什利,向墙角的chuáng头柜上扔了过去。台灯被阿什利的身体砸落在地,角落里顿时暗了下去。然后路易斯又抓住阿什利的脚踝,拖着他从chuáng的另一侧走向门口。阿什利的脑袋接二连三地撞在一张破旧的桌子腿上、梳妆台角上、电视柜上,甚至门后的橡皮门挡上。
路易斯把阿什利丢出房间,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米莉安心里得意扬扬。路易斯救了她,而且什么都没问。他看到威胁,便消除了威胁。她觉得安全极了,她喜欢这种被保护的感觉。
她激动地跳起来,一把抱住了路易斯挺拔的身体。然而路易斯并没有回应她的拥抱。
他只是轻轻地把她推开。
“他说的是真的吗?”路易斯问。
她的心猛然一沉。
“路易斯——”
“只管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他不是你弟弟?你们真的在设计抢劫我?”
“最初不是,后来……后来可能有那个意思,但现在没有。我把他甩了,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把他甩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想——”
但路易斯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转身走开,开始往包里塞他的东西。
“你要去哪儿?”
“离开这儿,”他说,“离你远远的。”
“等等,路易斯。”
“不。卡车现在还没有送去检修,我这就离开。如果你需要,房间今晚就留给你了。我不在乎,但我无法容忍别人对我撒谎。”
她抓住路易斯的手腕,然而他也反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并没有怎么用力,但米莉安很清楚,他只需轻轻一扭,她的胳膊就必断无疑。
“你说得没错,你就是毒药。你曾试图告诉我这一点,我应该听的。”
他深吸一口气,决绝地说道:“再见。”
这两个字如同一把匕首,直刺进米莉安的心脏。
路易斯将包背在肩上,拉开房门,跨过躺在地上的阿什利,沿着走廊默默向外走去,直到从转角处消失。
米莉安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但这一刻,她哭了。艰难的、痛苦的啜泣。她的双眼仿佛在经受烈火的烧灼,肋骨疼得发颤。她像个孩子一样哭得呜呜咽咽,气喘吁吁,涕泪滂沱。
在哭声中,她听到了卡车的轰鸣。
那声音咆哮着,渐渐远去,消失。
路易斯开着卡车驶离了停车场,重新回到他熟悉的高速公路上。
他的车刚刚离开,一辆黑色的凯雷德便驶进了停车场,但他并没有在意。
[1]四季酒店是一家世界性的豪华连锁酒店集团,在世界各地管理酒店及度假区。
[2]艾诺拉·盖号轰炸机(Enola?Gay)是“二战”期间隶属于美国空军第313飞行大队的一架B-29“超级堡垒”轰炸机,日本时间1945年8月6日,它担负了向广岛投掷“小男孩”原子弹的任务。其命名源自该机机长母亲的名字艾诺拉·盖。
28可怕的发展
米莉安从深深的悲痛发展到无比的愤怒并没有用去多长时间。很快,眼泪变成了腐蚀一切的qiáng酸,皱起的眉毛变成锋利的弯刀,颤抖的双手变成往复拉扯的大锯。她仿佛已经下定决心,准备让一切可耻的冒犯者灰飞烟灭。
她振作起jīng神,来到门口。阿什利坐在地上,像一片被风chuī到墙边的垃圾。看到米莉安,他半闭着一边困顿的眼睑,脸上露出一副醉眼迷离的微笑。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米莉安一脚踹在了他的嘴巴上。
阿什利的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他的一颗门牙被米莉安的鞋跟踢飞出去,像个跳跳球一样在地毯上蹦跳了几次。
他的嘴巴周围顿时鲜血淋漓。
“哎哟。”他惨叫一声。
几个房间之外的一扇门悄然打开,一个脸色苍白、下巴像淌着哈喇子的狗一样的男人伸出脑袋向这里窥探。米莉安劈头盖脸地吼了过去,说他要是再不滚回房间,她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