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生被吓着了,“章书记,您……您别急,我……我现在派人进城买……”
章桂chūn怒道:“还来得及吗?算了,算了,我让香港酒店马上送过去吧!”
向阳生又想了起来,“对了,我们区委吕书记今天就在市里,可以让他办!”
章桂chūn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种事少和吕书记说,别吓着他!”又吩咐,“还有,无论如何不能让赵省长去你们医院,冻伤的那几个让赵省长看到就不好了!”
向阳生说:“估计赵省长不会来医院,他咋知道独岛乡群访冻伤了村民呢?”
章桂chūn没再多说:“反正你给我小心了就是,捅出娄子,我可饶不了你!”
这番通话结束后,章桂chūn也没心思瞧伤了,带着秘书直接从市立二院往金川区赶,一时间心里极是忐忑。不管咋说,事情都有些怪,赵安邦说来就来了,而且是从文山过来的,咋回事?是为硅钢项目来的,还是为初四群访冻伤人来的?省里是不是要抓银山一个坏典型?越想越不安,在车上又打了个电话给向阳生,要他派人去趟区医院,把已截去了左脚的一个冻伤村民秘密转移到市里来住院。
赵安邦当时担心的真不错哩!那么冷的天,怎么可能不冻伤几个人?幸亏他当时在场,及时把农民群众请进了乡政府楼里,否则就不是冻伤几个和一个人失去脚板的问题了,还不知要冻伤多少,多少双脚板要截去,甚至可能冻死人!向阳生还指望把农民群众全冻跑呢,简直是个猪脑子,比区委书记吕同仁差远了。
吕同仁头脑清醒,工作能力也比较qiáng,不过却不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很难让人放心,他甚至怀疑吕同仁向上打小报告。这不是没可能,小伙子是省里派下来的gān部,又和他一手提起来的心腹gān将向阳生弄不到一块去,难免在哪个领导面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这么一想,便及时地打了个电话给吕同仁,要吕同仁和市委、和他保持一致,少胡说八道。吕同仁不知道赵安邦已到了金川,更没想到要赶过来参加接待,挺不解地问,是不是老向又反映啥了?章桂chūn没多说,只道,你们金川班子一定要团结,不团结对谁都没好处。把吕同仁弄了个云里雾里。
一路拉着警笛紧赶慢赶,到了金川区委天已黑透了,章桂chūn看了一下表,是六点二十分,赵安邦一行还没从独岛乡回来。向阳生见他到了,乐呵呵地过来汇报说,据独岛乡传过来的信息,一切都还不错,赵安邦见到的基本上都是安排下去的自己人,伤员也送走了,不但那个截去了脚板的,几个冻伤住院的也一起藏到市里去了。又说,香港大酒店的鲍鱼、鱼翅送得及时,晚餐也大致安排好了。
章桂chūn仍不放心,沉着脸问:“在这儿用餐的事,和赵省长他们说了吗?”
向阳生道:“说了,说了,赵省长想在乡食堂吃,让白乡长巧妙地回掉了!”
章桂chūnjiāo待说:“还是不要大意,接待无小事,尤其是接待省里的领导!既要廉政,又得让领导吃得舒服!赵省长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你别给我漏了馅!”
向阳生笑了,“章书记,您不放心就亲自下厨检查好了!我检查过了,绝对廉政,就四菜一汤嘛!那些大鲍鱼都整了容,没鲍鱼样了,改名深海扇贝,鱼翅弄成了海味粉丝。素菜两道,一道牛肝菌,一道小青菜,还有个海鲜浓汤!”
章桂chūn心里有数,向阳生gān正事不行,搞这种名堂很拿手,便也没再多说。
向阳生却又说了起来,“章书记,趁赵省长他们还没来,我简单向您汇报几句!我和吕同仁书记实在没法合作共事了,狗东西四处乱表态充好人哩,这一个多月批到政府要钱的条子就有十五张,帮助这个照顾那个,也不想想钱从哪来!”
章桂chūn不想听,“行了,给我省点事吧!小吕既批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向阳生说:“有啥道理?章书记,我就举一个例:冻伤手术截脚的那主,吕书记也批示给钱,一批就是五千!哎,你说这叫啥事?他跑到乡政府门口群访闹事,做手术政府还给补贴,这不是鼓励他以后多来闹吗!我一听就火了……”
章桂chūn先火了,手一挥,“不要说了,小吕做得对!评价低点是关心群众疾苦,评价高点是有政治头脑!你这猪脑子也不想想,这事闹到省里怎么得了?”
就说到这里,秘书敲门匆匆进来了,说是赵省长他们的车马上就到了。
章桂chūn不和向阳生啰嗦了,起身向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一台中巴停了下来。他快步走到车门前,赵安邦正好走下来,一见面就握着他的手说:“桂chūn,不错,不错,独岛乡风波处理得好啊,群众比较满意,这个经验要总结!”
章桂chūn笑道:“赵省长,看您说的,这不是应该的嘛!我在昨天的常委会上说了,处理突发性事件的经验要总结,教训更要汲取,群众毕竟闹起来了嘛!”
赵安邦情绪挺好,“桂chūn,你们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好!还有,你这同志表现很不错啊,轻伤不下火线嘛!”又关切地问,“哎,伤怎么样了?没啥大碍吧?”
章桂chūn笑道:“赵省长,今天下午正瞧伤哩,又被您的突然袭击搞砸了!”
赵安邦说:“那咋不好好瞧伤?往这里跑啥?你不过来我也会找你嘛!你们硅钢厂的事,我得好好和你扯扯!哦,先不说了,带我们喂肚子吧!简单点!”
章桂chūn道:“赵省长,您就是想复杂,我们也复杂不了,金川是个穷区,您和同志们又是突然袭击,区里也没法准备,就汤汤水水对付着吃点热乎的吧!”说罢,和赵安邦的随员们一一热情握了手,引着大家直接去了区政府大食堂。
这期间,国土厅陈厅长凑了上来,悄声说:“章书记,趁赵省长还没给你谈,我先给你透个底:你们独岛乡的那两千五百亩地麻烦大了,赵省长不让批了!”
章桂chūn一怔,“为啥?咱不是说好的吗?分五次批!文山也这么gān的嘛!”
陈厅长说:“文山gān得早,动作快,现在不行了,上面正在整顿开发区!”
章桂chūn心里一下子凉透了,“这……这么说,银山的硅钢项目上不了了?”
陈厅长说:“我只管项目用地,你们只要不用地,把项目建到天上也成!”
章桂chūn可没心思和陈厅长开玩笑,到区政府食堂一坐下,马上把话头挑了起来,对赵安邦说:“哎,赵省长,你不能偏心眼啊,文山市七百多万吨的钢都能上,我们银山一个五十几亿的硅钢就不能上了?还在项目用地审批上卡我们!”
赵安邦说:“不要这么攀比嘛,文山是文山,银山是银山!项目用地上的审批也不能理解为卡,是按规定办事嘛!桂chūn同志,你们真不服气,可以把这两千五百亩地报到北京部里去批!”指了指坐在饭桌对过的发改委孙主任,“老孙,他章桂chūn真有本事到北京把项目用地批下来,你们就给它立项好了,我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