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这懒脚!"小jú心里说,嘴上道:"huáng同志,是俺走慢了……你吃gān粮吗?
俺篮子里有."
"不不,不吃.你是好同志,没有错误,是我急了!"huáng自露出笑容,看看她,"张小jú同志,特委这次叫我来,是了解一下这一带联络站的分布情况,随着形势的发展,要重新安排一下.你来接我正好,你是老jiāo通,情况熟,又能gān,你先说说你知道的各站的村名、负责人,然后再去检查.""好……"小jú刚要汇报,忽然又改口说."huáng同志,我才去了这一溜的站,都说敌人这几天监视得挺紧,是不是过些天再去检查?""哦……"
"我看是和敌人设下的诡计有关联."
"什么诡计?"
"哦,你还不知道.俺们得了份郑维屏给孔秀才的密信……"huáng白霍地站起来,脸上惊慌,紧张地问:"什么密件?写的什么?"小jú放下篮子,手伸进棉袄襟里面的口袋里,摸出密信,竟给了huáng白.huáng白迫不及待地抽出信纸看着,看着……
小jú一开始并没特意留心,但她习惯地向周围警觉地环视一遭,把目光转过来的时候,她见huáng白双手直抖,小jú和桃子一样尖利的目光,又一下发觉,huáng白皮帽底下向外流汗.
"适才他嚷冷,一看信就出汗,这是怎么回事?"小jú生了疑心,"兴许是他气坏了,恨敌人,有这个毛病."她自圆其说地想.
那么,她告诉他放心好了:"huáng同志,你别气,也别急,这信没用了.俺把这一带的联络站都跑到了,咱二大队这会儿也会知道啦,敌人打埋伏的算盘落了空,你放心好了!"
"啊,啊!好,好!你很能gān,能gān……"huáng白偷着擦把汗,山j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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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信装进口袋,转回身,坐下,掏出钢笔、本子,"那你先说说,各站的村名,负责人,我记下来."
"嗯,让俺想一想."小jú皱紧了细眉黑眼睛.
"你常去的还用想?"
"不瞒你说,俺熟路、熟门、熟人,可那村名、人名,俺不清楚.""那你怎么找到的?"
"只知道哪个村哪条路,村里哪条街上哪个门,有的叫李大叔,有的叫张大伯,还有的叫大妈大婶,大哥大姐."
huáng白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你要想好了,准确了,这个可不能搞错.目前斗争十分复杂,不能给敌人可乘之隙.要特别提高革命警惕性……"huáng白滔滔不绝地说着的同时,小jú在认真地想,但她想的不是联络站的村名、人名,这个用不着想,她想的是这面前的huáng白,会不会是个叛徒和内jian?刚才他那么紧张、惊慌gān什么?有生气出汗的人吗?他会不会就是透情报给敌人的坏蛋?
不会吧,他是个老同志,当过政治jiāo通员,在特委工作.不行,在烟台,还不是在特委工作的人叛变自首了吗?有的地方负责人还当了叛徒呐!理琪同志不是教育过她,看人不能看说的好听,负的责任大小,要看他做的事怎幺样吗?他这么着急追问联络站,是不是不怀好意?也许,是上级派他来的,也许是他有生气出汗的毛病,也许……是这样更好,反正不能告诉他联络站的地点、人名,他不是坏人,事后知道,他不会生气的.而万一他坏了,那……小jú慢吞吞地说:
"huáng同志,俺想好了一些,你听着……"
huáng白高兴地记着,总共十一个地方,这时,小jú从篮子里拿出坏地瓜那支手枪,huáng白一惊:"你要……"
"俺不会放它——"小jú笑道,"huáng同志,你教教俺吧.""好,这是马牌手枪,很好使."huáng白接过手枪,里面有一梭子弹,摆弄着给她看,"多打死几个敌人."
小jú看会了,试了一遍,放进篮子里,说:"谢你啦.咱们走吧."huáng白收起笔和本子,问:"上哪去?"
"你不要去检查联络站吗?"
"你不是说敌人搜查紧吗?"
"那先到俺家!"
"gān什么?"
"过正月十五."
huáng白连连摇头,说:"不麻烦你们了,我得赶快走.""你到哪去?"
"到特委……"
"你到汉jian卖国贼那儿去!"小jú突然大叫一声,"你是个叛变分子!"huáng白一惊,脸又流下汗来,惊慌地说:"你开什么玩笑!小小姑娘,敢对上级胡说话……"
"呸!你是向汉jian透情报的坏蛋,你套去联络站的地名,好去报告!"小jú怒眉山j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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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目,狠狠地说.
"你胡说八道!我没工夫理你,等通知你们组织,好好教育你."huáng白撒腿要走.
小jú哈哈笑了,胜利地说:"你去报告假情报,主子要杀你的头呀!""什么?"huáng白站住了,回头盯住她.
小jú笑得更开心,说:"那些人名、地名都是瞎编的,五家坏地主的名,三家汉jian的地址,三家流氓的大号……"
huáng白面红耳赤,冲到小jú身前,拔出手枪,恶狠狠地说:"你个胆大的女共产,胆敢欺负我.快说老实话,我不打死你!"
小jú不笑了,可是更加得意地说:"真好,原来拿不准,试试你,总算你自个儿招了!"
huáng自在六天前单独出去执行任务,回来时过威海岗卡被敌人抓走.只一天的时间,这个开书店出身的人,就投降了郑维屏,又回到特委机关,成了敌人的内jian……
他见小jú不说真话,又bī着她跟他到山外孔家庄区公所去.小jú轻蔑地说:"俺要不去呢?"
"我就打死你!"huáng白亮着手枪对着她.
"你要打不准呢?"
"我打得准!"
"俺要打不死呢?"小jú说,"俺二姐就来啦! "
huáng白凶恶地朝她连开两枪.
小jú一下倒在身后的青岩石上,山菜篮子滑落到她脚边.
枪声在雪山里激起巨大的连续的回声,一群老鹰和山jī,从附近山上惊起,急叫着,呼呼地飞着.
huáng白过来用手在小jú嘴上捂了一下,见她没有气了,就慌慌张张地向山下跑去,但因心慌和雪滑,刚跑出几步就摔倒了……
小jú没有死,打进心脏的子弹从前面穿了出去,血液泄出一些之后,她缓过气来,疼痛地睁开眼,面前的黑影在雪地上爬.她伸出手摸着山菜篮,摸着了冰凉的东西——手枪,两只手推上了子弹,朝黑影开了一枪,又开了一枪,见黑影倒下了,不动了,她的手枪掉到雪地上.
青岩石的朝阳面,雪层被阳光融化了,温和的雪水,灌润进它的缝隙,那里生长着一簇簇的山jú花,噢,怪不得它们能健旺地生长呢!现在,它们都枯萎了,根须在积蓄着养分,等待chūn风,等待秋霜,等待九月九,等待重阳jú花盛.
小jú就靠在石缝的一簇jú花枝上,细看才发现,这就是去年重阳节她在这儿等着接领导人时挽起的jú花圈.现在,姑娘的胸正抵在它上面,不知是为伤口疼——子弹从她的左rǔ房底下出去的——还是为害羞怕人看到那结实饱满的rǔ峰.
血在不停地流,从青岩石流到jú花根上,小jú的手,还在动,在动,她蘸着石头上的血,想在石头上面写字,可怎么写,也不成形.是闺女不会她想写的字,还是手发僵,没法写复杂的字划,还是她知道生命不多了,得赶快写完?也许三山jú花